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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看了他两秒,走到他身边,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混小子。”
梁思原心有余悸,把包子端到外面,“您再这样,我可要先躺下了。”
在老宅里过完除夕,直到元宵节之后,接到张谷春的电话,梁思原收拾行李,带了一堆奶奶准备的吃的和特产坐上了张谷春的车。
这次采风,梁思原提前想了很多遍,也在网上搜索过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到了地方一下车,他还是为眼前的景色感到惊讶。
那是传统山水画里的村落,山青水绿,一瀑三折,鸟鸣深涧,层林叠翠。
寨子依山而建,沿路的青石板上长满了苔藓,屋顶的瓦片光滑干净,外沿随着斗拱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南方的冬天仍是葱茏的,空气却湿冷得不像话,山林寂静中显得有些沉郁,四下望去,雾濛濛一片,没走几步便打湿了衣裳。
当地美协的人安排好了他们的食宿,得知梁思原在创作一系列蓝染相关的画,热情非常地帮忙联系了那位非遗传承人的同时,还主动带他们去当地最大的染坊体验了一下。
“我有点忐忑。”去吃饭的路上,梁思原悄悄对张谷春说:“他们一定希望我们能为这项技艺的发扬和传播做点什么,可要是知道我只是拿这些来练笔,应该会失望吧。”
“不要这么功利。”张谷春说:“你多学习一点,这世上也是多了一个了解它的人,勿以善小而不为,一样的道理。”
“那样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梁思原看向他,“资源置换,人情也不是白白得来的,圈子就这么大,来往之间,总要求个长久。”
张谷春眉头动了一下,面容严肃。
他来采风,带着梁思原的目的是看中了他在画室里的那些画,为了让他锦上添花,可当他发现梁思原白天在染坊里待一天,回到住处却不是在整理素材,而是在看论文的时候,困惑和不解拧成了团。
“你离毕业还早,现在不用关心这些,先把自己该做的做好,到时候我会带你开题。”
“不是。”梁思原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我联系了我父亲以前认识的几位编辑,想就这次文化碰撞的机会写一篇文章,即使影响力不大,也算个敲门砖,把这项技艺带入到更多人创作者的视线里。”
面对那满桌的资料,张谷春想指责他的不合时宜,又不能从他的逻辑里找到错误的地方,片刻,问:“那你的画呢?”
梁思原笑了一下,“我的画技也不会在一两天之内忽然增进,难道不应该趁这时候,先做更有益和重要的事情吗?”
“你还是个学生,现阶段学习对你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张谷春皱眉,“你才入学几天,就学了一肚子功利主义,本末倒置,满脑子只想这些还有什么前途?”
“老师。”梁思原起身,“我可以像您一样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创作上,可您能这样做的前提,是师母和师姐他们能够理解您,他们接受您这样的性格造成的结果,而对于我来说,我知道您不会给我争取对您而言不重要的资源来满足我的愿望,所以我想要的只能靠我自己。”
张谷春脸色不太好看,梁思原意有所指,“事情是很公平的,您要学生满足您需要的前提,总要先给他们一些帮助,创造出一片适宜发展您期望的那种环境的土壤,不然的话,就算打着再正当的名号,也是强人所难。”
“师姐他们对您有孝心,虽是一厢情愿,可也是以自己的牺牲为代价在为您讨要一份公平。”
在张谷春低沉的神色中,梁思原直视他说:“如果这样您也觉得无关紧要,是他们不务正业,走一条歪路来做一些无谓多余的事,那我也没办法指责您,我只是心理上很难接受,愚拙的赤诚被人当做玩闹这件事情。而您不赞成又不彻底的阻止,即使我清楚您只是不想让一场好心难看收场,但抛开那些复杂的情感,这种态度本质上也并不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