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惊愕的望向漆黑的悬崖,随后释然的扭过头来,朝着方梦挥了挥手。
“派人去抓鱼吧。”
悬崖上的两道声音他都认识。
一道来自于贺狂贺子尺。
另一道,这是来自于他当年招揽不得的游侠,张须陀!
他听甄德帅说过,张须陀力大如牛,并且和崔家有仇,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张须陀居然会出现在悬崖之上,还和贺子尺认识。
方永并不担心这二人的生死。
悬崖上的落石已经耗尽,只要他们不要在杀人的时候,失手把尸体从崖上扔下来就是了。
不一会儿,方梦便带着几条奴仆抓的鱼走了过来。
方永找来匕首,将大小不一的鱼去皮剔骨,不少儒生想要上前找方永抱怨,却都被周围的护卫拦住了。
不多时,几碗热气腾腾的鱼面便出了锅。
方永伺候两位老师吃了面,随后躺在马车里和两位老师同眠。
天色逐渐亮开,路上的尸体和碎石全部被清理开来,悬崖上的厮杀声也变得弱了下去。
方家留下一些家奴和玄门镖局赶来的人一起清理尸体送回江南,马车依旧如往常一样继续前行。
不少儒生担心会继续遭受到同样的不幸,纷纷脱离队伍结伴而行,但走了不到十里路,这些人又不约而同的重新回到了队伍之中。
毕竟有资格入京赶考的,也不一定能拿的出入京的盘缠,更难以应付各地官府的盘
查,方家的队伍不仅为考生提供吃喝住,还解决了不同下去官府盘查的麻烦。
于绝大多数考生而言,能够到京城参加一次科举,回到乡里也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谁也不想走回头路。
毕竟。
京城,是绝大多数凡夫俗子的梦。
路途要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离开山涧,两涧岭的县令带着全县人口在城外欢迎,并给予粮食和取暖物品补给,贺子尺意气风发的站在两涧岭县令旁边,一身衣服比新买的还要赶紧,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让方永遗憾的是,没有发现张须陀的影子。
……
十一月十六。
京城迎来了冬日里的太阳。
皇宫,养心殿。
萧衍慵懒的躺在轮椅上,索然无味的翻着手上的书。
一身穿大红官袍的老者绕够跪在门前的孙涂禁,跑上前对着萧衍一礼。
“老臣杨烈,参见陛下。”
萧衍慵懒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审视着眼前的老者。
老者身材削瘦,脸上意气风发,腰带、官帽、手腕上,皆是戴满了皇室赏赐的金玉珠宝。
这对一个老臣来说,是几代帝王赏赐的荣耀。
但对于难得处理一次政事的天子来说,只是一些俗不可耐的废铜烂铁罢了。
过了好几个呼吸,萧衍才把手里的书扔到书案上,主动上前扶起了杨烈。
“杨尚书年迈,今后便不用在朕面前行此大礼了。”
“
说说吧,江南那批儒生的情况。”
杨烈俯首后退两步,老实道,“启禀陛下,江南儒生队伍,伤亡超过十万,金陵方家次子已经安抚人心,不过……”
“不过吴王的四世孙萧炝也实在了乱世之中,老臣担心,事情传到吴王的耳朵里,事情会不好收场。”
对于十万这个数字,萧衍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此事朕知道了,杨爱卿先退下吧。”
杨烈愣了愣,惊愕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萧衍。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请奏。”
“负责此次行动的崔氏一族敌袭子孙崔颢,以及崔家培养的五千余忠仆,全部实在了游侠张须陀和前沛郡知府贺狂手中。”
“那张须陀臭名昭著,早就遭到了地方官府通缉,贺狂如今更是和方家次子狼狈为奸,反观崔家嫡系崔颢,而今崔元重回崔氏一族掌握崔氏大权,而朝廷现在大部分的开支都来自于崔氏一族支持。”
“崔颢是崔氏一族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老臣担心,此事不给崔元一个说法,崔氏一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萧衍眯眼审视着弯下腰去的杨烈,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爱卿说得对。”
“谁说崔氏一族背着朝廷培养了众多死士,但这一次是为朕办事,朕不能坐视不理。”
“但此事终究见不得光,不可摆在明面上追查。”
萧衍沉吟片刻,道,“
朕记得崔元还有个嫁入你杨家的女儿,生了个大胖儿子还没来得及封赏。”
“既如此,便加封那杨家夫人的儿子为县子,封崔元为县伯,世袭罔替吧。”
杨烈闻声,连忙双膝跪地朝萧衍磕了个响头。
“老臣杨烈,叩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县子县伯,在地方五品大员都只配跪在地上说话的京城算不得什么人物,但要是加上世袭罔替四个字就不一样了。
世袭罔替,意味着只要家族香火传承不断,就能永远享受爵位封赏,即便家族没落,也迟早能有再次翻身的机会。
放眼天下,除了当初凭借制盐和嫁接移植等利国利民功劳获得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徐凤先,天下就没有第二家能够拥有这个资格的人存在。
崔元虽然人到中年,但还有继续生育的机会。
至于那萧衍口中那个嫁入杨家的女儿,正是他的儿媳崔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