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动在北海旋涡里的光影渐渐高悬上了九重天,照耀得玉树琼花越发的玲珑剔透纯白无瑕。太白金星仰卧枝头开怀痛饮,酒水洒落打湿了在浅蓝色的衣襟也毫不在意。一道金光在他的眼前划过,太白金星嘴角一挑,随意扔下了酒壶,翻身而起,足尖点着树冠往女娲宫而去。女娲端坐主位温和笑道,“太白金星身上的酒香甜醉怡情,可否告知是何酒?”
太白金星的语调豪气爽朗,“是姜伋新酿的雪梨花,酒味浓烈而不腻口,饮之回味无穷哪!我还打算摘一篓子琼花让他去酿酒,很期待到底会是个什么味道。”
“正好,本座正要劳烦你下界一趟。”女娲弯着嘴角交给太白金星一道法旨,“请太白金星将本座关于北海水晶宫的法旨昭告四海吧。”
太白金星正了神色,眼角泛起一丝敬佩,“他果然办到了。”狂放不羁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子金戈之气,“那他在南海与截教之间烧起的那把火该如何处置呢?”
“既然火是他点起来的。那就让他自己去熄灭吧,咱们无需替他操这个心。”
太白金星颔首,跃上了云头。南海龙王看着女娲的法旨低声叹息,敖润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这个姜伋还真是厉害,抢了我的未婚妻不说,现在还把水晶宫收入了囊中。”
南海龙王听到敖润的这番话拧起了眉毛,出言斥责道,“你要是不服气,就凭本事把水晶宫给抢回来。在这里做出这等女子之态,成什么样子!”
敖润犹自忿忿不平,南海龙王道,“润儿,为父说句公道话。你与鲛儿宫主解除婚约之时,姜伋都还不知道在哪呢。后来你与他为虏获鲛儿的芳心各显神通,你们是君子之争。你既然输了,就要输得起。像你现在这样,你是想连同你龙族的尊严一并输掉吗?眼下北海水晶宫的归属已成定局,我们南海也并没有什么损失,你动什么气?你兄长现在前线和闻仲厮杀,你要做的是辅佐为父尽快想出一个妥善的对策化解这场危局才是。”
敖润羞得满脸通红,“父王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他整理好思绪,沉吟片刻道,“孩儿以为,我们南海龙宫不宜与闻仲硬碰硬。闻仲一人不足为惧,但他背后的截教势力,我们不能不顾及。为今之计,父王不妨请女娲娘娘出面调停。”
南海龙王横眉不展,“为父早已上书女娲娘娘,女娲娘娘的意思是,闻仲是人臣,她无法直接对人臣下达指令。何况闻仲并未踏足南海龙宫,只在岸上动兵,天庭实在没有说话的立场。”
敖润沉下脸色,“如此说来,咱们只能去拜访闻仲的师尊,截教的金灵圣母了。”
南海龙王心下踌躇,这时一名虾兵跑了进来。南海龙王眉头一紧,敖闰焦急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是我兄长负伤了?”
虾兵摇了摇头,“不是。启禀龙王,启禀二殿下,北海的姜伋来了,这会儿人已经在殿外了。”
南海龙王得报有些意外,敖润生气道,“他来捣什么乱?把他给我轰出去。”
南海龙王嗔怪敖润道,“为父的话算是白说了。姜伋摄北海内政,我们南海龙宫必须以礼相待。”他召来南海龙宫的一众臣僚,郑重接见。姜伋昂首进来,与南海龙王见礼后,微笑道,“龙王,姜某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南海龙王挥退众臣,身边只留下了敖润。南海龙王抬手道,“姜公子,有话现在可以直说了。”
姜伋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计献给龙王,以解南海龙宫的燃眉之急。”
敖润不屑地哼了一声,“难不成你还有能耐命令闻仲退兵不成?”
姜伋笑而不语,敖润不敢相信地眨了两下眼睛。南海龙王道,“姜公子,能否说得详细一下。”
姜伋道,“闻仲有一门生名叫黄飞虎,视闻仲如亲父。自闻仲远征至今,黄飞虎每年都会在闻仲生辰之时寄来书信一封,以表达他对闻仲的敬意,今年也不会例外。我的这条计策就是要利用黄飞虎的这封信来做文章。总的来说,计策分三步。第一步,龙王您要说服岸上的部落与闻仲谈判,好保住部落的安宁和南疆的太平。第二步,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黄飞虎的信件拦截。第三步,修改黄飞虎的信件内容,我要加一些别的东西,然后再把信送到闻仲手里。只要龙王依计行事,大家配合得当,我敢保证,三月之内闻仲必定退兵。”
事情的发展皆在姜伋的计划之内,敖润站在浪头目送远去的万千雄兵,转脸望向身边高挺脊背的姜伋,“我还是不明白,你不过是在信上提了亚相剜心,姜后被废及伯邑考受刑这些事,为何闻仲就干脆地答应了议和条件,心急火燎地回去了呢?”
姜伋解释道,“敖润殿下不了解朝歌目前的局势。帝辛手下有四大诸侯,手握重兵威望甚高。姜后一旦废黜,其父东伯侯姜桓楚定遭诛戮。西伯侯长子死在了朝歌,他对帝辛必然怀恨。南伯侯鄂崇禹无辜被帝辛赐死,继承他爵位的鄂顺早已生了反心。若西伯侯与南伯侯联合起来对抗殷商,北伯侯崇侯虎一介武夫根本指望不上。若亚相还在,尚能力挽狂澜。可如今他不在了,朝堂空矣,闻仲当然要回去安抚朝局了。”
敖润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听说比干心有七窍,姜伋,你的心较比干还多一窍啊。”
姜伋没好气地翻了敖润一眼,“想骂我心眼儿多,你就直说,无需借个死人来说事儿。亚相比干忧国忧民,全靠他我们老百姓才有饭吃,才有闲钱来供奉你们这些神仙。拿他的名声做文章,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敖润被姜伋这通数落立时恼了起来,“还轮不着你来教训我!哼!”
巨浪翻涌,惊涛拍岸。姜伋立身窗前,侧耳倾听着忘川河水的凄厉呼喊。敖丙拎着一包茶进来,三分不愿七分不敢地朝着姜伋叫了一声“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