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卷云一事,姬发也是持否定态度,除了为柳卷风计,更是为大局计。柳家扎根雁城,柳卷云柳息风两兄弟又在城中颇有威望,如果任命柳卷云为新任城主,唯恐会将其养大日后形成一方割据势力威胁中央统治,为求国家长治久安,雁城城主决不能从柳家出,就好像姬发永远不会把邯郸城交给姜伋管理,甚至为了制衡姜伋还把百里鹏指派过去。当然,姜伋与百里鹏私底下的往来姬发并不知情,但邯郸城目前的局势令姬发很是满意。“岳父,我认为我应该亲自去雁城一趟,这样才好决断。”
“天子言之有理。天子亲临雁城,不仅可以告慰亡魂、抚恤将士、安定百姓,还能决定我大周对鹰川究竟是战还是和。”
“岳父是说,鹰川不会轻易放弃雁城,他们还会再来?”
“臣在雁城等了三天,没有等来鹰川任何一条关于何谈的消息,而且,鹰川军队虽然撤出,却依然陈兵边线虎视眈眈,天子,我们不能不做好迎战的准备啊。”
姬发心中仔细地掂量着,半晌赞同地点了点头。他道,“那就有劳岳父,两日后陪我走一趟雁城吧。”
“诺。”姜子牙俯身承命,此事既谈妥姬发自然又提起另一件事,“再有,关于胡安及其党羽,岳父认为是时候处置了吗?”
“王后跟胡安不是还有赌约在吗?若胡安肯履行赌约,天子顺势而为便可,若是不肯,那便是戏弄天子,罪在不敬,臣以为胡安不会自寻死路,他应当会履行赌约的。”
“若是胡安细数祖上功绩同我打人情牌呢?若是胡安单自己退让而仍留起党羽呢?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岳父。”
“天子不是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吗?但是臣还是觉得,未必会到那一步,胡安浸淫朝局多年,察言观色还是懂的。”
“我也不想城中见血,虽是忌惮奴大欺主,但主子也不是非得要摘了奴才的脑袋才安心,倘若奴才愿意急流勇退,当主子的也不会吝啬,给奴才一个平安的晚年。”
“恩威并济,天子当真是越来越有人主的风范了。”姜子牙淡淡笑着奉承了一句,挂在嘴角的笑容明明很暖,在姬发看来却不知为何刺眼得很。帘子掀开,姜淑祥手托香茶款款而出轻轻送至姬发手边。姬发抬眼望了望姜子牙临走前阁下的已然凉了一半的茶碗,握上姜淑祥的手喃喃发问,“夫人,为夫是不是有些变了?”
“变了?”姜淑祥双手捧起姬发的脸庞仔细端详,“夫君指的是年纪还是身材?”
“姜淑祥。”姬发得妻子逗弄忍不住笑出声来,嗔了一嗔展臂揽上姜淑祥的腰身,正经说道,“我是说心态,是不是变得唯我独尊盛气凌人了呢?方才与岳父谈到清除胡安及其党羽一事,我本想提议岳父招募府兵以策万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淑祥分析道,“按规制,丞相府本就有西伯侯府派遣的卫兵负责戍卫,我爹招募府兵于法理不合,加之天子不能明发诏旨,这与丞相府而言的确是一个把柄,日后若被有心人翻出来,为难的还不是你这个子婿。”
姬发仰头望向姜淑祥,双眸清澈透亮如天边星子,“所以,岳父只是怕我日后会为难,而不是同我离心?”
“天子多虑了。”姜淑祥唇角弯起含上一缕笑意,垂眸和姬发对视言辞恳切地说道,“只是我爹毕竟是臣子,他不可能,也绝不会以主君的眼光去审视朝局,因此难免有时会无法体悟天子圣意,这点还望天子体谅。”
“我自然体谅岳父啊,夫人莫不是忘了,继位之前为夫也是臣子。”王侯之家,亲情之外总有尊卑。多年前在陈塘关,马老爷曾说过姬发本可堪托付,奈何他出身西伯侯府,缘由大概于此吧。姜淑祥一脸悯恤地看着姬发,任由他把头轻轻考到自己身上,“二郎不必太过担心,依妾看来,胡安还是挺知趣的。”
“你跟岳父一样心地善良,都是以善意揣度他人。也罢,我也希望,此番是我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