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并未忐忑多久,很快外面传来的交谈便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九月八日便是皇帝的生辰。仔细估算一下,也就只有十几日的时间了。”
“禁军那边最近可有异动?仪嫔呢这几天有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沈照推测这应该是平秦王。
“父王放心,前朝、后宫和禁军那里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下月皇帝生辰这个契机了。”
接着平秦王大笑了起来:“本王大事将成。”
沈照听见陆榆咳了两声,随即附和道:“那儿臣就提前恭贺父王了。”
平秦王沉默了片刻,将图谋皇位的心暂时压下,转而开始关心陆榆的身体。
“榆儿最近身体如何?夜里还似之前那般咳嗽吗?”
“回父皇,近日好多了。”
“不要怕。父王早就为你请了神谷的神医来,等他抵京施术为你换了裴溯的那一身新鲜的骨血。我儿这先天不足之病症便可痊愈。”
沈照皱眉,封建迷信不可取啊。全身换血?这又是什么邪术?真是闻所未闻。
陆榆又咳了一声,“那裴溯能同意?”
平秦王冷哼一声:“他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我既然施舍了他这一身骨血,那他就要做好随时还给我的准备。”
什么叫他施舍了他这一身骨血?沈照惊讶,难道说裴溯其实并不是什么表少爷,而是平秦王的私生子?
沈照闻言心下一惊,抬头去看裴溯。
岂料对方神色并无波澜,只是目光沉沉,眼皮耷拉下来,掩去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透露出几丝可怜之色。
后面两个人陆陆续续又谈了一些别的东西,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沈照也没有怎么仔细听。
似乎过了很久,两个人终于谈完出去了,外面再也没传出声音了,良久,书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
裴溯轻轻拍了拍石壁,密室的门便打开了。
两人一声不吭地踏上台阶回到了上面的书房之内,其间沈照还偷偷观察了一下裴溯的表情。见对方神色如常,可沈照依旧有些放不下心。
所谓做贼心虚,莫过于此了。
两人回到地面上来的时候,书房中果然已经没人了。看样子平秦王和陆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沈照一直心有余悸,毕竟门口的侍卫可是是知晓自己和裴溯一前一后进来的。
只要那二人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那她就真的可以说是很危险了。
裴溯这时才好似有空顾及到沈照:“长公主今日怎么到书房来了?”
沈照干笑两声,既然裴溯不提密室之事,那她自然要顺着台阶下:“今日准备了几碟点心,想着裴公子或许会喜欢,就特意在这里等了。”
裴溯闻言目光落在案上的糕点上面,眸子里露出几分笑意:“那就多谢殿下了。”
沈照看到裴溯接过糕点,又坐在书桌前,他的目光扫向那只笔架,却始终什么都没问她。
沈照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当她抬眼看到裴溯捏住碟子的那只手时,沈照一愣,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
裴溯一惊,抬眼道:“殿下?”
“你受伤了?”
刚才在密室中只顾紧张,竟然没有发现裴溯的右手竟然被那些羽箭给划伤了。沈照捧住对方的手,上面有不少的血迹。虽然裴溯不知何时已经撕下衣服上的布条裹住了伤口,但血已经流出来将其浸透,沈照料想伤口这应该给还不浅。
这……是为了救自己而受的伤啊。沈照一时间心里满满都是愧疚。
裴溯笑笑:“不碍事。”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碍事呢?”沈照并不理他的推拒,抓住他的手,询问道:“这里有药箱吗?”
裴溯顺从地点点头,朝她身后指了指:“那边那个柜子上面的箱子便是。”
沈照回头看,那个柜子并不算高,沈照踮起脚便够到了那个木制的药箱。
沈照从小与谢濯、魏子都一起长大,两人常年习武,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是以她虽然并不精通药理,但是处理一些小伤口她还是会的。
沈照动作轻轻地解开布条,但在看到对方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时,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揪在了一起。她简单地为对方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从药箱中取出药,往伤口上薄薄的撒上一层,再取干净的纱布为他包扎起来。
这个过程中,裴溯始终垂眸不语,一声不吭。
沈照莫名觉得这人像一只刚淋了雨的小狗,有一丝丝的可怜,需要别人的安慰和温暖。
要是楼星盏在这里,指定要劝沈照一句:心疼男人就是女人倒霉的开始。
但是沈照对裴溯的这一点子恻隐之心,完全是因为她觉得他们二人同病相怜罢了。平秦王把裴溯看作是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棋子,而她在天圣帝眼里又何尝不是?
“那个……”沈照斟酌了一下,“不在意你的人所说的话,你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们的性命是我们自己的,哪怕是生我们养我们的人,他们也没有资格去剥夺我们生的权利。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裴溯静静地看着沈照,眼睛亮亮的,重重地朝她点点头。
“嗯。”
帮裴溯简单的处理好伤口,天色也已经很晚了。
沈照当下便要起身告辞,只是刚走到门口,裴溯却突然喊住了她:“等等。”
沈照颇为有些做贼心虚,略带僵硬地回过头,“怎么了?”
裴溯从桌子旁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