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下还能坐着说话,但这种气虚体弱他自己经历过,是装不出来的。
哪怕是小病,不好好医治,也会熬成大病。
国君新丧,倘若这个生前极宠的正妻再出意外。
叫他有何颜面立足?
“嫂嫂放心,小弟自当处理。”
田夏点了点头,问道:
“丧期没过,二公子急着过来,也不光是为了探病吧?”
二公子向文姜望去一眼。
“姑姑是家人,不用避着。”
文姜搬了个布墩子,放在二公子身旁。
眼皮也不抬一下,又退回床头。
田夏道:“有人过来把好些东西都搬走了,这里没什么能招待贵客的,且将就。”
二公子本还想着这位嫂嫂生性简朴。
跟他大哥一样,非要住在陋室才能安心。
却没料到是被抄办了。
也没料到他奶奶下手如此之快,可称迅即如电。
二公子内心叹息,往墩子上坐了。
“嫂嫂爽快,小弟也不做那些虚套,免得嫂嫂因伤心损及病体,在此直言相告,大哥并未身亡,只他若‘活着’,他那些将官必不服我,这唐国,自打初始,就是替小弟准备的。”
田夏默然良久,笑了笑:
“我弃他一次,他截我过来,用心相待,再弃我一次,不正是一报还一报。”
二公子忙道:
“嫂嫂这却错怪大哥了,他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文姜乍见二公子时,只感魂归故地,不禁背脊发凉。
这时听他说大公子没死,一股怒气油然而发。
“他有什么苦衷?咱们受这么大罪………”
“姑姑。”
文姜立时哽住声音。
虽然田夏不表露出来,但她陪了她多少年?
就算想要自欺欺人,又怎能没有知觉?
大公子步步为营,得了身,又得了信任。
到头来,一切全是为他亲弟弟?
败尽自己和妻子的名声,说撒手就撒手。
那突如其来的血崩之症,难道就没有一点情绪之故?
二公子见文姜怒色迸发,进而失了仪态。
这嫂子面上倒沉得住气,心里能毫无波澜?
“嫂嫂有所不知,我兄弟俩的生母,现被扣在王宫为质,新王登位,原是留君母在宫里侍奉的,父亲走后,君母才得以出来,却换成了母亲……大哥从北镇到唐国,接连遭受刺杀,实在也是天不容了。”
文姜咬住嘴,不再说话。
田夏倒奇了:
“早知这样,还非带我过来?”
“嫂嫂可知,你齐家为我父亲之亡,背了多大罪过?你父亲送你出城,难道只为避我姚家?”
田夏知道她家老爷子心思可多了。
姚将军和君母虽然说是水火不容。
但不知情的看来,就是一家亲。
姚家风评不好,那也看在什么人群里。
至少王城的老百姓是拥戴他们的。
不然天子爷怎么有胆杀人没胆定罪,还要风光大葬?
倒把锅子全扣他爹头上。
老二这点倒没说错。
“将军人呢?”
“不瞒嫂嫂,距此不远,原有一国,与唐一样,是前代余国,乃邦族所建,受封爵位,始得称君,曾强盛一时,这一代初建时,因其投效明主,保留了封地,后续却纷争不断,数度变故,直到我姚家兴起,父亲领兵征讨,时值那方内乱,国君赠公主求援,封号和燕,先王将其当作功赏,赐给我父亲,父亲娶和燕公主为正室,后以平乱为由,带兵灭了妻子的国家,那便是我兄弟二人的母家。”
文姜“啊”了一声,捂住嘴。
田夏只道:“你大哥对我,从来不提旧事。”
二公子道:“大哥不提,是不想嫂嫂徒增烦恼,我母家当时逃出一批,还有残存脉系,大哥暗中招聚,其中有几个,嫂嫂应该见过,为我大哥替死的,便是我母家人。”
田夏:?
“那家宴上献琴的女官,大哥安排到嫂嫂身边的魏子,因是我母家余脉,大哥多有关照,君母亦不敢轻动,是以嫂嫂无需忧心,小弟自会保全。”
田夏:???
“说是母家,已成见不得光的流亡之徒,纵使大哥脱了身,从此再不能露面,未免他人起疑,跟小弟也断了联系,大哥是不想嫂嫂跟着他吃苦,才留下嫂嫂的,只谁也料不到,嫂嫂竟会出城迎丧,还见了血光,却非我大哥所愿,往后,小弟定会遵奉长兄之命,绝不由人欺侮长嫂。”
“想得倒周全,却都不问我的意愿?”
二公子留意着田夏的表情,小心道:“却非如此……”
“你说。”
“大哥娶亲时,写下放妻书,独留嫂嫂一室,不过哥哥走前,还留有一书。”
“什么?”
“嫂嫂不情愿的,我大哥绝不勉强,若能替他守孝三年,瞒过头一阵,到时,嫂嫂自可决定去留,君母已嘱意将秋玲与洛水交托小弟照顾,若然长嫂不弃,小弟自当尽义供奉。”
田夏暗自发笑,淡然道:“三年后的事,不急,先能让我把眼前顾好,就是帮大忙了。”
二公子话里多少含有暗示的意味,他这位嫂子不会听不出来。
却没有立时拒绝,一心只想着先办成她自己的事。
二公子对这位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