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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3 / 4)

来也没几个。”

殷王想她虽藏避祸之心,说得倒也不是全然无理。

一转手,指向田夏:

“你去吧。”

田夏早前对殷王透露自己随营救伤的事。

众人又当她是小妹密友。

自然不便推脱。

她当然也不想推。

忙领下旨意,走到师傅跟前行礼问好。

驴老医横她一眼,见装得文雅,贼眼溜溜。

还是以前的德性。

没作搭理,直入内棚。

田夏屁颠颠跟了过去。

小妹看到田夏,开口就冲:

“哟,来给我送终了,可乐坏了吧。”

田夏见她小嘴还利索,哪是要死要活的样子?

只是这会儿没心思跟她逗话。

坐到床前,把她汗湿的手,握进掌心里。

小妹感到田夏用了力,把自己手捏得很紧。

鼻子一酸,不自觉就反握住。

田夏倒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安抚道:“不怕,师傅手艺当世无匹,睡一觉就过去了。”

其实哪有不怕的道理?

但小妹纵使不敢放开手,嘴仍倔强:

“我怕什么?一觉睡死过去,反倒安生呢!”

又对驴老医说:“你可别像这些没用的,缩手缩脚,反耗得我白受罪,只管当作宰猪,下手利落些,我怎样都好,要是折了孩子,等我做鬼了,专蹲你床下,还有你、你、你!轮着蹲!”

她把视线能及的人都扫过一遍。

又开始叨叨数落各人的“罪状”。

田夏心想小孩儿越紧张,就越爱说胡话。

发泄出来才好。

反正一会儿灌下麻药,总会闭嘴。

能发声时就多发一点。

驴老医把前事准备妥当。

更衣包头蒙脸,束袖净手炙刀。

叫进宫医,供他随时使唤。

那些宫医始终秉持先臣后医,尊卑有分的理念。

少有真正接生过的。

迫于殷王明令,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打下手。

驴老医叫人除去掩帐盖被,增架灯火照明。

等小妹迷登过去,把沸煮过的尿管置入。

指取下腹位,层层剖剔,直至露出膜囊。

火针烙口,破膜放出羊水,即以药捻引流。

眼见孩子体量不小,发育甚全。

全不似早产弱质儿,大补也不是全没好处。

就在剥胎时。

小妹突然头往后仰,喘息急促。

那老宫医本来盯得目不转睛。

见驴老医手法娴熟,想来母子俱可安好。

心中畅然,一舒百舒,大感宽慰。

这下惊见产妇出现危症,只恨自己虚长这么大岁数,白读那么多医书,更空长了一双废手。

急道:

“该如何是好?”

“不妨,一会儿就过去了。”

驴老医掌托婴儿胸腹,清理口鼻。

那娃儿吐出羊水,“哇”一声大嚎起来。

声音洪壮。

就在孩子第一声啼哭回荡在世间。

小妹长长舒出一口气。

转而恢复常态,鼻息逐渐平稳。

那老宫医心受触动,好似忽而回到从医之初。

一时情难自禁,泪溢满眶。

他怕污了伤口,忙退到远处。

殷王在外听到哭声,从座上腾跃而起。

飞步跨进产棚,被产婆在门口拦住。

往床上一瞧。

见爱姬肚腹洞开,不由大感震撼。

他半生征战,见过数不清的血肉横飞。

对他人生死早已麻木。

可云姬稚气未脱。

在殷王眼里,还似个孩童,娇嫩得很。

料不到初为人母,竟甘愿承受活剖生剐的磨难。

这需要多大决心,又是何等勇气!

驴老医把孩子交给产婆打理。

又埋首于清宫缝合。

田夏见殷王伫立门前,视线却不偏向婴儿。

像丢了魂一样,凝目于小妹的创伤。

或从此刻起,才能开辟另一番天地。

驴老医缝好肚子,向众人仔细交代术后养护。

不经意间,瞥到劣徒眼里放光,难掩蠢动。

当年没教太深,免她造孽,当真积了一桩大大的功德。

却说苏离送走吉庆以后,再没移过步。

如石雕般立在院中。

门大敞着,不许合上。

他直直望向外面。

任由大雪白了须发肩头。

贾氏看丈夫如此,甚是心疼。

忙令侍从去宫外打听消息。

撑了把伞,去替他遮挡风雪。

陪他一同守候。

两人在雪中站到天明。

积雪几乎没了脚面。

侍从狂奔回来报喜: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苏离全身瘫软。

向前扑倒在雪地里,双手抱头,放声痛哭。

贾氏从不曾见他如此动情。

也不由跟着落泪,又替他兄妹二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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