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不,整个大都都是凤毛麟角的,真神奇啊,就是这双眼睛,一笑起来就会在眼底投下睫毛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真切,总想深入探究,仔细端详,却担心看久了,就会溺毙在这一汪深潭里。
“你在想我,我很高兴。”纪浔的声音将神游的思绪拉回,苏叶羞赧一惊,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眸子。
缓了半晌,苏叶才堪堪回了一句“纪尉使,没什么事在下就先行一步,还有案子要查……”
“你在查最近东市的失踪案?”纪浔不急不缓道。
苏叶闻声抬眸,“你在调查我?”
“苏督察怕是多虑了,在下虽是区区整仪尉,好歹也掌着京安各处的仪卫兵,打仗不在行,查点消息倒是不费事。东市近来频频有孤儿流浪汉失踪,堂堂督察使又屈尊来东市查案,要联系起来,并不复杂。”纪浔只轻描淡写道。
闻讯,意识到自己言过,苏叶神色缓和,回应道:“所以,纪尉使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查案也非我所长,在下只想做个交易。”
“愿闻其详。”
“我想,让苏督察帮我查过往的官簿案宗。”
苏叶正色,“这不合规矩,陈年的案宗都由刑司直接保管。”
纪浔三指捏着青玉瓷杯,显出分明的骨节,只垂眸盯着杯中茶,“寿州黄芽,一芽只摘一叶,先用新水壶火烤,大火烧,叶子用纸包好放在水壶里烫,等半天,拿出再揉。揉搓好的碎片需得均匀地摊在纸上、壶嘴上晾干,那些绿色、湿润、干净的才是精挑细选的贡茶。”
苏叶不明就里,本就被戏语噎个够呛,眼见窗外天色渐晚,多留不宜,抬步准备下楼。
“查案,就像制茶,需得三番五次,抽丝剥茧,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能错过。我这儿有现成的好茶,苏督察可愿共饮?”
苏叶总算听到了正题,回身走到纪浔的案几前,扯过一个软垫坐在他对面。
“这不是单纯的失踪,我的人救下了一个逃出来的……”
话还没完,苏叶就凑过头来,“在哪儿?!”
纪浔望着苏叶带着兴奋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一手撑在桌面上,探身在苏叶耳边,“若是苏督察帮我翻两眼案宗,这人,自然就归你审了。”
两人的距离突然拉得极近,苏叶感觉到了温热的鼻息,仰身后坐,拉开距离,抬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真是好茶!”
苏叶先下了楼,纪浔也撑臂起身。晚婉在一旁收起琴,轻声道:“阿浔,此人防备很重,如果他有二心……”
“婉娘多虑了,不过是借桥过河。”说罢,纪浔便消失在了楼梯口。
苏叶从琴坊出来,日头已经西斜,一直守在门口的项恒勉立马上前询问,苏叶只道是谈成了笔交易,但纪浔让她在此处稍等片刻。苏叶内心感到轻松许多,这个获救的人就是京安人口失踪案的关键线索,过往案宗要调取并不难,刑司那边,本就时常联合办案,找王主事知会一声即可。只是,这纪浔要查案宗,难道是为了五年前的事……?
纪浔边往外走,边打量着一副认真思忖状的苏叶,这小子,原本就这么矮吗?怎么几年没见,倒是差出了近一个头,“苏督察久等,实不相瞒,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那就别请了。合作谈成,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苏叶拉着项恒勉就要走。
“那获救之人伤重,被我安置在了城外的驿站,虽已无生命危险,但至今还在昏迷,此去甚远,若是不请大夫治疗,怕是一月半载醒不过来。看样子苏督察也不急于办案,那正好让他多休养几天。”
身后传来纪浔不急不缓的声音,苏叶梗着脖子转过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纪、尉、使!”
纪府不是苏叶第一次来了,小时候也是时常跟着父亲一道串门的。
苏叶的父亲苏时许是当朝右相,位高权重却两袖清风,青天在背,人世在俯,极富家国情怀、文人风骨。更“清”的是,人至中年,既没成婚,也没子嗣。偏得苏叶积了几辈子德,被苏时许选中,从地方氏族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一跃成为当朝右相的独子。只记得苏时许第一次牵着五岁的苏叶走进相府,就告诉她,从今往后,你便是男孩子了。
幸而苏相待苏叶不薄,对毕生学问倾囊相授,更是将君子之德言传身教,苏叶也不负所望,追寻父亲的脚步,成了让父亲自豪的孩子。
不过,再优秀的孩子,都总会天降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来恶心你,纪浔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纪浔的父亲纪乘渊是镇国大将军,功居甚伟,带兵遣将,战功无数,深得民心。育有一儿一女,嫡子纪浔,嫡女纪盼。兄妹俩从小都颇得将门真传,豪气率真,恣意张扬,尤其是这个纪浔,文武皆优,在学馆敢与先生唇枪舌战,气得前太子太傅几欲昏厥;更是仗着腿脚功夫,招猫逗狗,四处惹事。
当然,这是在苏叶的评判里。在纪大将军眼里,他儿子便是上天入地,独一份的天才骄子,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正义勇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巧的是,苏丞相也这么想苏叶。
于是,一文一武,两个冤家,上朝时在文武官员头列比肩而立,一个骂对方“古板固执,啰里吧嗦”,一个反唇相讥“暴躁莽夫,有勇无谋”。下朝后又互相攀比起“我们小叶子质如琢玉,文采更胜,策论第一!”、 “我们家阿浔刀枪棍棒,样样在行,明年就拿个武举!”
倒是苏叶和纪浔两个擂台上的主人公互不在乎,偏得两位“死对头”还总是互相操心,时不时带着孩子串门拜访。于是乎,不是苏叶嫌纪浔在院子里舞刀弄枪,吓死了她养的锦鲤;就是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