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之,然后才能驱使之。”
苏时许则对此嗤之以鼻,色凛道:“民为禽兽,你当为何?立国之论,民当为本!”
俞轲则放下酒杯,抬眼望向周皇,又笑着对苏时许道:“民为本,君又何在?”
“你……”苏时许气得扶桌。周皇则对二人的唇枪舌战早就屡见不鲜,立刻抬手止住,耳根清净,沉言道:“好了,两位爱卿皆是肱骨之臣,国宴便既是家宴,家宴之上,不谈国事。”
一旁的四皇子此时走上前来,抱拳拱礼,谦声道:“母后有些不胜酒力,儿臣先扶母后回贤灵殿了。”
周皇差点忘了这宴席上还请了后宫众妃嫔,便挥挥手,“带你母后回去吧,她性子冷淡,以后这种场合她不愿掺和就不必来了。”
周效寒一愣,微微抬眸,看向面前的父亲,又垂眸俯身,只道是“儿臣遵命”便信步离开了。
送贤妃回了贤灵殿,周效寒也不愿再回到宴会上,便踱步走到了宫门口,却碰见了独自倚在门口吹风的苏叶。
“苏公子怎得独自一人在此?”周效寒走上前去,柔声轻语,却也似是吓了苏叶一跳。
苏叶本就百无聊赖,心中烦闷,想着百官皆在觥筹交错,少自己一个不重要的小官也不足为奇,就溜了出来,吹风排遣。怎料还有个闲逛的,一时支支吾吾,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周效寒只是带着浅笑,没有看她,似是自言自语,“在下心情烦闷,不知苏公子可否陪在下一道出宫走走?”
苏叶有些疑惑,正欲开口,却只听对方道:“今日大典,不设宵禁,坊肆街巷,更是百无禁忌,如此热闹胜景,若是辜负,甚为可惜。”
苏叶颇为心动,这四皇子当真是活菩萨转世,怎么一言一举都甚合她心意,苏叶此时正憋得发闷,若能出街走走,便再好不过了。这次没有犹豫,苏叶当即应允。
京安的夜市竟是这般热闹繁华,苏叶和周效寒并肩走在街上,看着商贩叫卖、小儿追闹、姑娘们也能正大光明的夜不归家相约放河灯。但转念一想,以后身边怕不是要少个朋友了,苏叶心中又不免哀愁。
周效寒看在眼里,“你在担心御武郎。”
苏叶被看穿,是啊,不再是项侍卫,已经是御武郎了。俞轲之流奸佞,其女贵为后,其孙为太子,在大都只手遮天。一派只为自家势力,不断四处勾结拉拢,同流合污,官官相护,在京安尚敢欺男霸女,在地方岂不无法无天?然天子昏聩,忠佞不分,昔日父亲一派的许多文臣都陆续倒戈投靠俞家,如今,他们自诩着识时务,又不住蜂拥而至去拉拢恒勉,自己又如何能阻拦呢。
苏叶似是在自嘲,“天下一团漆黑,不少原先追求光明的清流也练就了蝠蛇的本事,从适应黑暗到享受黑暗,为黑暗辩护,他们把这称为‘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且得道似的沾沾自喜于在朽木雾障中占据了一棵枝桠,又转过头来嘲笑别人不知变通。”
“良禽择木而栖,贤才择主而事。”周效寒神色无异,略一停顿,低头看向苏叶,又道:“但总有人,会为了你而留下来,不为好木,不为明主,只为你,苏叶。”
苏叶抬眸回望,眼前的面孔似与今日花车华台之上那个拈花相赠之人重叠,心中发紧,张口便想追问,突然身侧有个身影急匆匆跑过,差点撞到苏叶,幸好周效寒眼疾手快,一把伸手将人捞过,才避免了碰撞。
苏叶微微欠身挣开周效寒的臂弯,她的思路被打断,目光也被这个行为乖张之人吸引。
只见来人是个寒酸的老头,身上的粗布青衣打着补丁,白眉长髯,用枯树枝作簪在头顶歪歪扭扭地绾了个髻,脖子上挂着几串看不出质地的珠子。
老头闪避不及,被苏叶一躲,却是自己跌了个跟头,揉着屁股晃悠悠起身,边打量着苏叶和周效寒,边叫苦连天道:“哎哟,这世道不齐,有钱人家的小公子随便撞我这老棺材瓤子啊!”
苏叶则一脸难以置信,诘问道:“老人家话不能乱讲,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莫非是想讹诈?”
老头见苏叶不好哄骗,便朝旁边这位看起来好说话的儒雅公子靠过去,“那不如这样,不瞒您说,贫道乃是云游至此的道士,略懂方术。和二位颇有缘分,可以为小郎君们算上一卦。”说罢,一手摊开手掌,用另一只手指轻点,“只是总要讨口饭吃,您看这……”
苏叶只觉得这番说辞有些耳熟,随即心中翻了个白眼,拉起周效寒就要走。
老头见状,立马拽起周效寒另一只胳膊,连忙说道:“价格好商量,问题可以随便问,我见郎君心中有所求。”说着,又连忙提高音量补充道:“我和郎君真的有缘!”
见苏叶和怪老头一人一只胳膊相对僵持着,周效寒抿嘴轻笑出声,温柔地看了眼苏叶,又转头对怪老头说:“那便劳烦道长为在下算上一卦。”
苏叶也不知这深宫的小皇子是真的内心过于纯良,还是缺乏社会经验,这老头明显是讹诈不成改骗钱。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也拦不住人家受骗,于是也放下手,好整以暇地盯着老头。
三人走到街旁空地上,只见这怪老头饶有介事地在地上笔走龙蛇,用石头划了一些奇怪的图案,口中同时还絮絮叨叨,似是默念着什么口诀,不一会便抬头看向周效寒,“郎君怎么称呼?”
周效寒只应道:“在下姓周,唤我周郎便可。”
“周郎所求何事?”老头倒是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神情肃然。
周效寒深深地望了一眼苏叶,又转头应道:“在下将这位友人视若知己,可否请问道长,吾二人因果如何?”
苏叶只见这老道眯起了眼睛,拖长了声音:“窥得天道,气冲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