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封落这几个月的生活,早已聊过的事甚至又聊了一遍。
后视镜里的兰埔小区早已消失,封落摸了摸鼻子,直接摊牌:“爸,咱们直接回去?”
封顾年很久没回话,但车开的方向是去江荆的高速没错。
封落突然也没了闲聊的想法。她转过视线,看着窗外出神。
砚哥最近在恶补三大主科,每天早上都要拿她的作业对答案,这周测验他如果数学及格,说是要给她看狗耀当年割完□□的鸭子走路视频……她非常非常非常想看来着。
前段时间她刚跟肖安混熟,全班八卦才堪堪说到齐放校门前摔倒,亲吻高考状元展示板的事。
昨天午餐吃饭和衫妈聊到A班的白术暗恋某个学姐,她们还没把学姐猜出来。
她还没把李陆他俩的恋情捅给小舅。
运动会还没有参加。
竞赛班还有一节晚课。
纪森安还没请她吃饭。
英语补习的钱还没来得及要。
……
封落的思维越来越发散,渐渐的,她开始回顾在兰埔的日子,回忆虽然很短但又因为其中的人和事变得很长。
“想什么呢?”
封顾年突然的问话让封落回过神,她缓了几秒,打了个哈欠:“在背单词,背得有点困了。”
封顾年当即让她休息,封落懒得再跟她爸来回拉扯,她点点头,倚着车座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是在小区楼下,脖颈有些酸胀,封落边揉边把车窗降下一些,正巧和正坐在花坛边上抽烟的封顾年看了个对眼。
“爸。”封落喊道。
封顾年点点头,也没说话。今天的他有些反常,一路没聊过夏琴蓝,她爸不说,封落也拿不准她爸是怎么了。
趴在车窗上久了,压得手掌心疼,封落打了个哈欠,准备翻书包看会儿题。
她书包里虽然没有数学竞赛题,但好像还有几张中考英语试卷……
“阿落。”
封落停下翻书包的手,过了很久,她看着试卷某一角,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不会主动联系她的。”
封顾年猛吸一口烟,尼古丁入肺让他眯起双眼,本阴沉的表情略微放松。
“真他妈让人窒息。”
封顾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封落却听明白了。
这是在向她抱怨夏琴蓝。
在兰埔小区门口,她爸封顾年已经脏话连篇,而在自家小区楼下,不敢带着她这个女儿回家的封顾年却让封落彻底失语。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她要称作父亲的男人。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他这段失败婚姻的见证者,她见过他痛苦难挨的泪水,也见过他伤及自尊的不甘咒骂。
可不知从何时起,痛苦和不甘都已经不再是这段婚姻的底色。
无力和无奈一层盖着一层,压抑和喘息在一次次交锋中变成如今楼下抽烟都不敢吐雾的茫然。
“阿落,爸爸也没办法了。”
“我真的尽力了。”
封顾年的话音中满是苦痛挣扎后的妥协,听着怪叫人心疼的。
“没事的,爸。”
封落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从封顾年和夏琴蓝闹离婚开始,牵连到封落的事有很多,现在想起来那些遭遇,只会让封落觉得还挺有意思。
她抬头看向自家楼层,没有亮灯。
既然封顾年能坐在这,说明其他几处房子指定是也去过了。
真是应了一句不知谁说的话:对一个中年男人来说,最可悲的是明明有家,却像是无家。
封落低头给越燃发了个小飞人的表情包。看着越燃的消息,她颓丧的心绪活泛了些。
其实像现在这样被拒之门外,对封落来说是家常便饭。
上一次是因为夏琴蓝把家里所有的指纹锁换了,她指纹还没来得及录进去,他们俩夫妻就相继出差,把锁这事给忘了,结果就是封落一周没进家门,到处“流浪”。
而越燃便是封落小时候第一次流浪认识的。
【我在兰埔学数竞】:别计数了,抓重点!
【我在江荆盼大学】:回来还得回去,激动也没啥用啊……我哥说他很想你。
【我在兰埔学数竞】:没劲你。
【我在兰埔学数竞】:那就见面随缘了,施主们。
封落关了手机,抬头问道:“爸,你有钱吗?”
可能是这个问题有点跳脱,封顾年只点了点头。
“那咱们去恒佳爱酒店住几天吧。”封落觉得说辞不妥,她开口找补,“爸,我数竞初赛就这几天了。”
封顾年:“……”
“而且那离我们学校也近,明天我还可以一早去找老师销假。”
接二连三扯同一个谎,封落有些招架不住,解释的语速很快。
细看会发现她的目光有些发木,但夜色下还算过得去。
封顾年现在应该不会发现她的异样。
封落乱七八糟地想着。
“封落。”
封顾年有一副好嗓子,可这声动听的唤却让做内心建设的封落当即头脑空白一片。
纷乱混杂的情绪波动起伏,封落转过头看向车外站起身的封顾年,眼底的惧意随着对方一步又一步的接近开始实质化。
“封落。”
“我的乖女儿。”
“你打算骗你老子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