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赵淼喊住了眼前的侍画,又对着身旁一个三等丫鬟抬抬下巴:“去搜搜。”
侍画听到这话,脸色立马变了,要不是手上还端着个朱漆盘,她怕是想要伸手阻止小丫鬟的动作。
小丫鬟三两下就从侍画的衣襟里搜出了个包裹的严实的帕子,递给了赵淼。
赵淼打开一看,里头有一个被压得扁扁的桂花馒头,还有两三颗干枣。
侍画一脸赧然:“赵管事,求您了通融下,姑娘都快饿晕了。”
侍画心有不忍,这才寻了厨房的范嬷嬷,用了体己花了十个铜板买了个桂花馒头。
那几颗干枣,还是老夫人前些日子赏下的,她没舍得吃。
赵淼重重叹了口气,他也不想的,要是可以他都想往里头送些吃食。
里头的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也并不是真跟仙子似得不用吃饭。这饿上三天,也不知会不会饿出毛病。
“不是我不想通融,是将军有令,你快端了茶水进去吧,多喝些水也能顶些饿,这些东西等你出来了再还你。”
赵淼没有法子,将军离府前,竟然还特意寻了小厮来给他传话,要他看守住褚玉苑,不可让任何人送吃食进去。
也不知道里头的姑娘是怎么得罪了将军,让将军这般惩处,等哥哥回来,他必得问个清楚。
——
宝绘堂正屋中设有一小佛堂,房嬷嬷侍立在青纱帐边,等听到里头的木鱼声儿停了,这才迈着步子往里走。
轻声细语地把褚玉苑发生的事情,回禀给了堂内之人。
一个苍老又威严的声音在佛堂里响起:“这些事,你处理就好。”
房嬷嬷敛声应了是,但面上的犹豫未解,思索片刻,语气有些斟酌地问道:“老夫人,这姜宫人是皇后娘娘赐下的。”
房嬷嬷垂着头,看着蒲团上清瘦的身影:青丝半白,面目慈祥,闭着眼双手合十,一副菩萨模样。
“阿弥陀佛。”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只说了这一句就闭口不言了。
木鱼声再次响起。
房嬷嬷反倒是面色稍霁了些,也不再打扰,恭敬地福了身,就此告退。
在佛堂门口一直候着的丫鬟咏梅,见房嬷嬷走出来,立刻弓着身跟上,来到了西屋。
“嬷嬷,老夫人这是何意?”
咏梅看房嬷嬷的脸色,倒是比进佛堂前轻松,可是老夫人并未说什么。
房嬷嬷也没有解释,这老夫人没说什么,才是给了态度。
老夫人这是告诉她了,并不需要顾忌着宫里那位。
里头这些渊源,房嬷嬷也不想跟个丫鬟细聊,只让咏梅去把侍墨喊来。
——
侍墨的事情,两位教引嬷嬷也详细记录了,命人传回了宫里头。
此刻正在皇后的金丝案几上摆着。
萧姝嫣一脸幸灾乐祸,捡起山水纹瓷碟里一颗核桃,拿嵌玉锤砸开,笑着剥出了里头的核桃仁,摆到皇后面前的釉彩万寿无疆字样碟碗里头。
“母后,您瞧姜以宁这蠢货,还真是惯会得罪人的,去了知安哥哥那儿才一天,就把知安哥哥和老夫人都给得罪了。”
说着像是想到了姜以宁被罚的场景,笑的两眼弯弯。
皇后面目深沉,并没有因为萧姝嫣的话有所松动,虽她也不喜姜以宁,可是这人毕竟是她赏给沈知安的。
沈知安对于姜以宁那番羞辱,涉及一些私人恩怨,她到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齐令颐这番作态,倒更多的像是打她的脸。
“母后,你怎么了?”萧姝嫣迟迟不见皇后回她话,担心地问道,“可是又头疼了?”
皇后不想说这些让萧姝嫣担心,欣慰一笑:“母后没事,倒是你,一月后就要嫁与他人成为他人妇,这些日子需得好好学些为妇之道,到时候去了武安侯府,才能少让人挑些错处。”
“母后!”萧姝嫣听到嫁人有些羞赧,“我是公主,嫁的又是知安哥哥,谁会挑我的错,再说了,老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宽厚之人。”
皇后并不欲多解释,未出阁前她和齐令颐打的多次交道,可是吃了好些亏,后来被赐婚给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后,齐令颐那双长在头顶的眼睛里才算是有了她。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如今她是皇后,齐令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想必不会拿姝嫣怎么样。
至于,姜以宁,由他们去吧,反正这人她也没打算长久留着,等姜以宁发挥完最后的价值,再送她上路。
——
姜以宁饿的心慌气短,心烦气躁,在床上翻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是睡不着。
饥饿的感受她幼时经常体验,先是肚里发出呼喊,像是只利爪顺着胸腔像上摸索,撕扯的人意识涣散。
醒着的时候尤为痛苦,像溺水濒死之人,想挣扎都无能为力。
她已经喝了三壶茶水了,越喝越饿。
在把沈知安骂了千百遍后,她终于有了困意,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到了西北的烤全羊,那烤羊腿,滋滋地冒着热油,她伸手就想去够。
就被一条结实的胳膊给拦下了。
少年模样的沈知安穿着一身西北服饰,还带着一顶当地人才带的小毡帽,眉目黑沉地看着她,脸色不善:“走开,小乞丐。”
姜以宁气的咬牙切齿,叫她小乞丐她无所谓,让她挨饿她忍不了,既然她没得吃,那索性大家都别吃了。
姜以宁上手就把沈知安面前的烤肉摊给掀了,煤灰飞溅,眼前一黑又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