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十一年。
春末夏初。
宸才人晋封为宸贵人的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自然也传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攥紧手中丝帕,语气既惊且急,“从前晋封嫔妃,不都要先按例禀报本宫吗?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升了贵人?”
朝云看着皇后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颤的玉手,不由得劝道,“娘娘何必计较这些小节呢?左右是皇上的计谋罢了。”
皇后急得眼前发黑,“本宫并非计较小节,而是怕那卫氏先发制人,做出什么伤害龙体的事情啊!如今皇上半步不离同心宫,万一卫氏在饭食酒菜中做手脚,岂非糟糕?”
朝云赶紧宽慰道,“娘娘别急,穆将军不是说各地兵马未动吗?奴婢看卫氏还没准备好。”
皇后摇摇头,抚着忐忑乱跳的心口,“可是,本宫昨晚梦见。。。梦见卫氏给皇上下毒。。。希望是本宫多虑了。”
朝云闻听此言,当机立断道,“既然娘娘有此担忧,那奴婢就派人让小圆子给皇上传句话,好以策万全。”
皇后深以为然的颔首,“去吧。”
同心宫。
偏殿。
桌案上铺着几张上等宣纸,搁着笔墨颜料。
几支艳丽桃花从开着的窗扇伸进来,溢出勾魂的暗香。
朕正一点点在纸上勾勒这树娇艳香花,而向来最能黏缠朕的卫玠,此刻照旧坐在朕身边,用手臂箍着朕的肩腰。
若只是搂着倒也罢了,可令朕难以忍受的是,他的手臂似要嵌进朕体内般越勒越紧,已然紧的让朕喘不过气来。
朕不由得撂开毛笔,用力挣动,“爱卿快松手,难道要勒死朕吗?”
卫玠并不松手,反而变本加厉的靠在朕肩上,半是撒娇半是威胁,“臣怎么舍得勒死皇上呢?臣只是怕皇上跑掉。”
朕捂住隐隐作痛的侧额,“你不要无理取闹!你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朕能跑到哪去?”
卫玠稍稍放松臂膀,一手仍钳制住朕的腰,一手撩开朕的衣袍,去看上面隐隐红痕,“疼吗?”
朕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当然疼!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卫玠忽然翻身把朕压倒在地,慢慢亲吻着朕紧皱的眉心,“臣怎么试呢?皇上从来不会把臣抱这么紧。”
朕只好顺从的回抱住他的腰身,渐渐收紧双臂,“行了吧?”
卫玠用更大的力气作为回报,埋在朕颈侧的俊脸却微微摇晃起来,“不,不够。皇上,皇上。。。”
朕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把推开他,“闹够了没有!”
卫玠魅惑的双眼含着泪光,里面的情绪却似乎不只是委屈。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横空问道,“皇上想喝酒吗?”
朕愣怔片刻,不确定卫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只得点点头,“什么酒?”
卫玠避开朕的眼神,露出言不由衷的笑,“臣自己酿的果酒,并不名贵,却是臣的一片心意。”
不知为何,朕就想起母后托小圆子传进来的话,然而只迟疑了片刻,朕就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好显得天衣无缝,“不就是喝酒吗?有话直说,何必这么折腾朕一大圈?酒呢?快拿出来啊!”
卫玠仿佛也恢复了几分镇定,只是说话时,下唇还有些微颤,“墨夕,拿酒来。”
墨夕奉上的,是一坛刚从花根下挖出来的陈酒,坛面犹带泥土。她用锦帕慢慢擦干净泥迹,才缓缓将酒倒入白玉酒壶内。
碧色美酒潺潺流动,溢出沁人心脾的酒香。
朕不由得笑道,“一闻便知是好酒,看来是爱卿入宫时就埋下的,否则不会如此芬芳。”
卫玠半垂的眼帘已然恢复平静,正涌动着惯常勾人的笑意,“那皇上可要多喝几杯,方不辜负臣的准备。”
说话间墨夕将玉壶美酒搁在案上,便知趣的退出殿外,关好了殿门。
墨夕的神态动作没有半分纰漏,可殿门闭合时发出的轻响却比往日仓促低沉了几分,显然她的手在轻颤。
朕虽然听得清清楚楚,却只当做没听见,反而靠回卫玠身上,搂住了他的脖颈,“爱卿来喂朕,好不好?”
卫玠似乎被这难得的撒娇吓住了,朕感觉到正依靠着的身躯在慢慢僵硬。
可他终于还是抬起手来,接近了那个美丽的酒壶。
“爱卿。”朕不耐烦的伸出手,握在他的手上,“怎么这么慢?难道连口酒都不舍得给朕喝?还是朕自己来吧。”
说着哗啦啦就倒了一满杯,碧色的醇酒流淌在雕花玉杯内,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朕举起酒杯,举向伸进窗内的桃枝,“香花美酒,知己在怀,要是日日都有此景,朕就别无所求了。”
卫玠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猛然升高的热度沿着朕的脊背,一直流淌到脏腑之内,温暖的让朕一动也不想动。
“还是爱卿喂朕喝,嗯?”朕把酒杯交到卫玠手里,放松的依偎着他,然后缠绵了语调–––有时朕会想,如果能就此沉睡,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卫玠的手重新开始发颤,明显到将酒洒出几滴,落在朕的龙袍上。龙袍的金线微微蜷曲起来,似乎受了什么灼烧,可惜朕一昧的看着窗外美景,对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懵然不知。
“皇上真的要喝?”卫玠盯着怀中人白皙的侧脸,春日的轻暖阳光落在肌肤上,勾勒出美好的阴影,仿佛在做最后的挽留。
朕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似睡非醒,“当然要。。。唔,再不喂,朕就要睡着了。。。”
卫玠闭上潋滟流光的美目,又很快睁开,似乎终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