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元宵佳节。
长乐宫。
今年的春日来的格外轻快,才到元宵,雪色便早早化净,连宫墙杨柳也发出嫩芽,全是一番春意了。
尤其傍晚时还飘落一阵微雨,看着竟颇似江南烟雨时。
回过神来,母后已然在吩咐宫人点灯,摇摇晃晃的烛火映得容颜更显娇媚,“皇上怎么总瞧着窗外?是不是臣妾不好看了?”
朕捉住母后玉手,边吃豆腐边笑道,“爱妃这副可怜模样,换谁都看不腻。朕只是在想,今夜的元宵宴恐怕又和往年一样无聊,倒不如在这儿陪着爱妃自在。”
母后佯作气恼的抽出手拍了朕一下,才重新偎在朕的肩头,“无论如何,还是得装装样子的。若真是无聊,臣妾陪皇上迟到早退就是了。”
“迟到早退?”朕听见这几个字,眼中就忍不住露出哀怨,“爱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当年朕跟着太傅读书的时候,每次迟到早退,母后都得打朕的手心。。。”
说着伸手到母后面前,“现在还疼呢,母后说,要怎么赔?”
母后看见朕眼里的意图不轨,丽容瞬间羞红,“皇上也太记仇了,臣妾是为皇上着想,皇上应该奖赏臣妾才对。。。”
“是么?”朕捏住母后的下巴,暧昧的在丹唇边磨蹭,“那就先罚后赏好了。。。”
“唔。。。皇上。。。不。。。”
母后满面羞恼,挣扎着不愿就范,“嗯。。。还有两个时辰就是家宴了。。。不。。。臣妾。。。唔。。。”
“两个时辰是仓促了些。”朕嘴上这么说着,手底却越发过分的开始撕扯华服,“恐怕朕得快点才行,嗯?”
“啊。。。不。。。唔唔。。。”
母后那点微弱的拒绝很快被消灭在唇齿纠缠间,终湮灭于情波潋滟。
是夜。
紫宸殿。
“。。。。。。天意人情都好。烟柳露桃枝上,觉今年春早。遏云一曲凤将雏,疑是在蓬岛。玉笋扶杯潋滟。。。。。”
舞姬在良辰美景,醉人乐声中舒展长袖,腰肢款摆,尽是娇态,可谓赏心悦目已极。但在座的妃嫔却少有用心观看的,反而都盯着皇帝身边空空如也的后位,不时私下议论两声。
“皇后娘娘怎么没到?”
“据说是抱恙在身,不便前来。”
“可今早去请安时娘娘还好好的呀。。。”
“。。。”
议论声虽然大都是对皇后的虚浮关怀,里面裹着的却多少各有欣喜。皇后是皇帝的心头肉,若她在时,旁人难免全会沦为陪衬。元宵节这么好的时机,皇后竟然不在,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一时有准备的妃嫔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没准备的虽然万分悔恨,也立刻绞尽脑汁,要想出临时献媚的法子,紫宸殿就瞬间暗潮汹涌起来。
唯有角落里的华嫔冷眼旁观,眸中明明灭灭,似已成竹在胸。
其实按后宫的资历位分算,此刻最该趁虚而入是豫贵妃。可惜向来喜爱争宠的豫贵妃格外安静,只似醉非醉的盯着静贵妃乱看。
静贵妃并不回应身边的眉目传情,反倒提起郁金裙裾,笑意盈盈的起身行礼,“启禀皇上,上元佳节,正该是赏灯游船夜。臣妾已命人在御湖备下画舫数艘,两岸挂上花灯几行,供皇上和诸位姐妹游兴。”
她顿了片刻,才继续补充道,“本来臣妾安排的,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同船,姐妹们两两结伴。可谁知皇后娘娘忽然抱恙。。。所以臣妾愚见,请皇上钦点一位姐妹相陪。”
朕在这宫宴上待得正无聊,听说能出去游湖,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不免先夸赞静贵妃两句,“难为爱妃设想周到,不如就是爱妃陪朕吧。”
静贵妃掩袖轻咳两声,眉眼间波光潋滟,“谢皇上恩宠,只是臣妾旧病在身,怕不能胜任。”
“怎么?爱妃还是不舒服?”
下头的嫔妃听见皇帝如此关心静贵妃,尽是羡妒交加。静贵妃却低垂眼眸,宠辱不惊的淡然微笑,“蒙皇上挂念,其实臣妾早已痊愈,只是春来气候多变,有些反复而已。皇上还是快请吧。再不选,姐妹们可都该等急了。”
朕听说她没有大碍,也就不再询问,转眼开始打量殿内的嫔妃。
可能因为节庆的关系,嫔妃们大都是衣着艳丽,妆容花哨,看得朕眼前发晕。正打算随手乱指时,却忽然瞥见角落里一抹淡淡的白,不禁愣住了神。
定睛望时,那妃子的罗裙是近似于白的浅紫,用轻纱银蕊嵌着桃花,外裳颜色略深,却也是朦朦胧胧的紫,半挽的青丝间只一支金钗,似乎并未好好装扮。好在腰间缠着坠紫玉的红纱,总算有些喜庆的感觉。
最妙的是那晶莹雨露般清新动人的美貌,在周遭的浓墨重彩的衬托下,竟似江南烟雨,人间春色,叫朕心醉神迷。
她似乎察觉到朕的目光,却并未媚笑逢迎,反倒微微侧头躲避,带动发间金钗一晃,那坠下的流苏就划出点点哀怨的伤痕。
被她眼底的落寞一勾,朕眼前朦朦胧胧的晃过旧年灯火,忍不住要开口唤她。可双唇都已经张开,才反应过来自己已忘记她的姓名封号,不禁问向小圆子,“那是谁?”
“回皇上,是绿绮宫的华嫔娘娘,姚大人的女儿,名晓融。”小圆子悄悄附在朕耳边,还追加道,“皇上真的忘了?您最小的十三公主就是华嫔娘娘所出。”
朕拍拍有些发昏的侧额,“华嫔?哦,朕想起来了。。。你去将她召来。。。”
“是。”
小圆子忙不迭的答应着,抬脚就想去请华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