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的凤冠,“或是今日真有些累了,卸妆吧,早些歇息。”
傍晚。
御花园。
时至六月,天正盛热,宫里的奇芳异卉却开得正好,只是太过繁盛鲜艳,日色又近了黄昏,倒透着即将败落的气息,叫人颤颤的为它悬心。
如今身负监国重任的大皇子悠闲的打着折扇,身边还陪着位粉衣美人,这美人虽然年纪尚小,相貌身段却已长成,极为风流妩媚,偶然一笑,满园的芳花都失尽颜色。
她虽未施脂粉,双颊倒红红的,娇羞的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大皇子身边。想伸手去扯他的衣袖,看了看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宫人,又怯怯收了回来,只娇滴滴的轻声问道,“臣女总是这样打扰殿下,是不是不太好呀?听说如今殿下监国,每日都有许多政务。殿下要是事忙,可以不必理会臣女的。”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脸上却挂着虚浮的微笑,声音也十二分的温柔,“政务永远也忙不完,梁妹妹却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不是吗?”
“殿下。。。”梁茗霭哪里敢正眼瞧他,听了这话,差点平地摔倒,堪堪被大皇子扶住,大皇子身上的瑞脑香气传来,这下她连耳朵也红透了。
大皇子见她站稳,便规矩的放开她,仍旧微笑,“小心些,若是摔着,我会心疼的。”
二人在这里你侬我侬,不远处却有人遥遥的坐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柔宁倚坐在小山的亭中,花柳扶疏掩映,一袭轻薄的纱裙随微风曳地,摇着团扇听水岛上遥遥传来的曲声,正是唱的城南柳,“怕不你柳色浓,花影重,色深沉暮烟偏重,影扶疏晓日方融。柳呵,少不的半树枯,半树荣。桃呵,少不的一片西,一片东。燕剪就乱丝也无则,莺掷下碎锦也成空。几曾见柳有千年绿,都说花无百日红,枉费春工。。。”
宫里的戏子是各地挑出来的,唱功最是拔尖,歌喉婉转动听,这曲儿又编的清新,仿佛湖面都吹起了涟漪。
柔宁却听得连连摇头,“唱什么不好,偏唱这个,词好,意思不好。况且如今是夏日,春曲错了时节。”
贴身侍婢听懂了她的意思,便道,“公主这是眼见了什么,心里才想,未必就说的曲子。”
柔宁忍不住摇摇头,“茗霭最近常抱怨,她父亲一见她在家,就催促入宫,还说了些不入耳的话。大皇兄才刚监国,梁家就急着把女儿塞过来,做的也太难看了,何况还没有敲定立嗣之事,这时候做动作恐怕只能适得其反啊。你知道的,我平时最怕事,可实在,实在不忍心看茗霭这样。”
“公主说的是。”婢女也跟着摇摇头,“恕奴婢多嘴,大皇子生性深沉,表面上不提,心里未必高兴呢。”
柔宁想了想,握紧了扇子,“幸好茗霭向来有分寸,我再提醒提醒她,应该能稳妥些。”
“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笑,吓得柔宁站起身来,扇子跌落在地。
转过身看时,竟然是珍宁,她温和的笑着,眼神却一动不动,细看有些渗人,“皇妹在聊什么?仿佛很有趣的样子。”
“啊!拜见凤仪公主。”
柔宁连忙行礼,额上渗出冷汗来,她想了想,终究已经被听见了,也只有实话实说,尽量委婉道,“臣妹,臣妹只是在说。。。在说茗霭似乎对大皇子有意,这种事到底有些忌讳,臣妹想提醒提醒她。”
“哦?”
珍宁悠悠然坐在桌边,居高临下的望着花丛深处,语气波澜不惊,“皇妹可真是个好人,可惜啊,也是个凡人。凡人能有几条命呢?”
“凤仪公主。。。”
柔宁吓得脸白了,扇子也不敢去捡,定定的立在原地,一下就跪倒了。
珍宁一瞧她这模样,顿时笑出声来,只是笑声也冷冷的,“人家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可偏被人上赶着拆散,能不恨吗?被未来的帝后恨上,有几条命也不够呀,皇妹看,我说的对么?”
“是,臣妹明白了。”
柔宁身在盛夏,却觉如临寒冬,她勉强维持着姿态,尽量平静道,“其实细细想来,臣妹平日便爱安静,少与人交谈,何况茗霭一旦心有所属,更不得空与臣妹闲谈,臣妹哪还有机会多管闲事呢?”
珍宁这才缓和了语气,甚至还亲自去扶她,“快起来吧,皇妹。你瞧,捡个扇子,把你吓得。”
“是,谢公主。”
柔宁表面唯有点头而已,只是心里已经明白,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想想弟妹,她注定帮不得梁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