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树影乱,秋叶潇潇洒洒落了一地,转眼过了重阳。
九月底恰逢三年一度的采选,各地新进的宫女内侍入宫,到处都略显忙乱。内务府等众府局安排房舍准备新衣教授规矩,都是费神又费力的活计,各宫的大宫女大太监也都开始忙着为主子挑选合意的奴婢,可谓是眼花缭乱。
长乐宫都是皇后娘家的心腹,不轻易选新人。未央宫的豫贵妃痴病已久,身边无需过多侍从。行云宫的端妃位高权重,又协理六宫,可她生性简净,极少增添奴婢。云梦宫的荣婕妤新贵得宠,且侍奉圣驾忙碌,却也出奇的一个小宫女都没要。到头来,竟然轮到华嫔第一个挑选。
绿绮宫的大宫女月霞满面笑容的回宫,身后还跟着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几个华嫔的近侍都来迎接,玉珠跑在最前面,“月霞姐姐,怎么样?”
月霞忙把那小宫女推到身前,“你们瞧,多水灵。她叫秀姑,今年刚十六,年纪正好。秀姑,快见见大家。以后一处共事,要互相照应。只要诚心诚意的伺候娘娘,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
那叫秀姑的小宫女十分拘谨,怯生生的看了众人一眼,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诸位姐姐。”
今年的宫婢服是极嫩的珠粉色,衬得她更加白皙清秀,说起话来软软的,眉眼十分娇怯可怜,让人不由心生喜爱。
玉珠拉住她的手,问个不停,“真有十六了么?看起来最多十四,生嫩的。是哪里人呢?父母可还好?”
连珠炮似的,就算秀姑想回答,也不知从何答起,张张嘴说不出话,反倒憋红了脸。
周围的近侍哄笑起来,“玉珠把人家问的都脸红了。”
月霞伸手赶她们,“去去去,还在看热闹,都不要干活了?”
又回头招呼玉珠和秀姑,“快先跟我去住处吧,眼见秋深了,今天又凉,在风口吹久了仔细头疼。”
往住处的路上又带秀姑熟悉宫内各处,嘱咐些在华嫔身边该注意的事项,宫里各种往来,需要何物要去找何人等等,极是贴心。
秀姑既感激,又十分不好意思,待到住处,极为羞涩的摸了摸瘪瘪的钱袋,怯怯的望向月霞玉珠,“多谢姐姐们照顾,秀姑实在无以为报。只是为了能得伺候娘娘的美差,已经把所有带来的银两首饰都打点管事太监了,暂时没有银子请二位姐姐喝茶,不过以后的月俸都可以孝敬二位姐姐的。”
低等宫人孝敬上级是常有的事,但也不会太过分,玉珠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请求,顿感十分吃惊,又忍不住戏弄她,“怎么?都给我们?你自己难道不用花销的么?”
秀姑极认真的摇头,“宫里有吃有喝有穿,奴婢又无父母,不必往家里寄银子,实在没有花钱的地方。”
月霞瞪了玉珠一眼,忙安慰她,“这傻孩子,我们又不是那种势利小人,用不着给我们银子,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尽心尽力,服侍好娘娘,我们自然待你好。”
又动了恻隐之心,从自己发间拔出支银线绕珠钗戴在秀姑发间,“怪不得我看你素净的不像话,从头到脚,半点装饰都没有。内务府那帮势利眼也真够狠,女孩儿的首饰也要。”
玉珠恰好不是很喜欢今天戴的红玉耳坠,就也做个顺水人情,取下来交给秀姑,“我们也不只是心疼你,娘娘她不喜欢身边的人太素净。”
秀姑红了眼眶,极为诚挚的拜谢,“二位姐姐真是好人,谢谢二位姐姐。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娘娘。”
“嗯。”月霞点点头,“那今日就先试着开始守夜吧,守夜没有多难的,我也会在偏殿,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秀姑乖巧的答应着,隐在袖中的纤纤玉手却恨恨的,握紧了耳环。
寒风瑟瑟,傍地忽起。
今日十月初一,正是寒衣节,宫内民间都忙碌起来。
眼见快要入冬,妇人们抓紧将裁好的冬衣收线,夫君子女在家的尚且不急,若有戍边或远嫁的光路上就得送一两个月,怕是再晚就来不及御寒了。又需赶在冬日落雪前再去祭扫祭扫祖先坟茔,检查修补冬日要用的炉壁,家家户户都是脚不沾地。
而宫里虽说皇帝病着,大皇子还需为百官赐锦袍,祭奠先祖,祭祀众神,以求瑞雪丰年,风调雨顺。
后宫亦有锦衣锦袍赏赐,不似其他赏赐分位份等级,像这样换季时的大节日,给众人的衣袍皆是良品,仅花样差异,所以位份低些的嫔妃都极欢喜。
可惜荣婕妤出身世家,不缺好衣裳,只叫侍婢去取赏赐,自己仍纹丝不动的盯着朕,像怕朕出幺蛾子似的。
朕百无聊赖的躺在卧榻间,忍不住去拍已经高隆的肚子,“爱妃也该出去走走,不用总看着朕,这倒霉蛋儿才刚七个月,早着呢。”
荣婕妤被朕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伸手来拉朕,“皇上快别!轻点!您是习武的手劲,自己觉得下手轻,孩子可受不了的。”
朕闻言心头直梗,咬牙切齿起来,“要是拍的掉就好了!鬼知道这是哪的邪药,怀上就掉不了!真气煞人!”
荣婕妤却连连摇头,脸上尽是忧虑,“按理臣妾不该说的,可,可臣妾倒不是怕这孩子,而是怕皇上。女子生产尚且是鬼门关,何况男子?臣妾真怕。。。那臣妾也不想活了。。。呜。。。”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朕平生最怕女人哭,瞧这阵势顿时慌了神,忙搂住她哄道,“爱妃快放心吧,连稳婆都用不着,如今鹤阳子就在外宫随时听宣,国师也快回来了,到时他们施个法,一眨眼的功夫。”
荣婕妤稍稍放心,泪眼朦胧的望着朕,“果真么?”
其实鹤阳子连胎气都无法可解,对生产自然也没把握,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