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匀此时在一旁冷笑道:“你想的倒是简单,你以为你将女儿送来辰墟,便就能保她平安了吗?你是否知道你给你女儿找的那保姆早就联合了冬尘国的人,每晚子时,会有好几个蒙面大汉进到那个宅子。你女儿可是住在那宅子中,你难道愿意让你的女儿从此生活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吗?你把这称为安全?”
钱匀自己有两个女儿,自是对韦一星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有着天然的不忿。
韦一星似是一愣,就好像他此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下意识地以为,既然自己所作之事必让自己深入险境,很可能最后也保不住这条命,因此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女儿带到安全的地方。
他皲裂的嘴唇动了动,轻声说道:“他们说…… 会善待心心,我……”
程绪宁打断了他:“你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你这样根本无法替你姐姐和你大哥报仇!你不仅害了自己,你还害了心心!你已经背叛了朗月,可现在你又同时背叛了辰墟和冬尘!”
程绪宁冷静地说道:“你可知冬尘将会屠戮朗月?以冬尘人那般德行,自是会将朗月人杀个精光!你为了报仇,就想让所有人都一起陪葬吗?”
韦一星闻言抬头,他看起来十分惊讶:“可是,可是我已经修改了密道,我也安排了机关,若是他们按照原来我所说的路线进去,必然会全军覆没被毒死在矿道之中!”
程绪宁有些可怜地看着他,这韦一星虽是贵为司铎、被先皇后视作亲生弟弟一般,可他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蠢货。
若是想要除掉尹弈,又何需这样勾结外敌,用这么迂回的法子?他自己也说尹弈是他姐夫,他但凡有心,毕能找到机会亲自动手。他如今这样,不过只是因为自己又想报仇,又可能与尹弈多少有些感情,因此无法自己亲自动手。
若他真的下定决心要除掉尹弈,为先皇后和国舅爷报仇,此时早也失去了先机。
更蠢的是,他如今这般,一会儿决心报仇便马上与贼人勾结,可叛国判到一半,又突然回过神来反悔。韦一星好人和坏人全都做不彻底,最后只会迎来灭亡的命运。
他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心心,更是害了朗月。
程绪宁现在完全明白了,冬尘潜入辰墟,意图绕过渊海直达天岳腹地是真,而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朗月,也是真。
只是,还有一个谜题尚未解开,不知道这个问题…… 韦一星是否又知道?
程绪宁开口道:“韦大人,你此前所说,朗月皇帝与辰墟暗中勾结,此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韦一星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在详神秘境中亲眼所见……”
程绪宁严肃地问道:“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那些片段早就已经深深刻在韦一星的脑中,就是想忘也忘不掉,他缓缓说道:“尹弈深信方术师,他身边总是跟着好几个能人异士,那些人知晓尹弈的弱点,是以他们引荐了辰墟鬼祀,我在详神秘境中所见,尹弈问他们朗月如何才能真正摆脱弱者的身份,成为在背后操控大国的幕后黑手,成为更强大的存在?鬼祀听闻此言,只说若他想要达成所愿,就只有一个方向,然后…… 他就幻化出了月华散的样子。”
月华散……是朗月可以成为脱离大国桎梏的钥匙?甚至,还能让朗月成为可以在背后操控大国的真正强者?
所以这就是尹弈真正要的,他想要成为天下的王,想要真正站在权力的巅峰。
他从前被迫害不得已逃出了自己的国家,他遇到韦如月,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将朗月建立为一个国家,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了国君,而现在,他想要曲线救国,完成他最初的梦想?
这就是他与辰墟鬼祀勾结的原因?
程绪宁开口问道:“月华散?月华散功效不过平平,只算得上能给人续上几天命的药物,这东西如何可以让朗月操控大国?”
韦一星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详神秘境中的画面只是让我得知,尹弈答应了辰墟鬼祀的提议。”
程绪宁又问:“所以,这就是如今月华散开始流入了天岳和晋群的背后原因?”
韦一星停顿片刻才说:“流入天岳和晋群的,是程清倩过去制作的月华散…… 除了先皇后和程清倩之外,朗月目前,还没有第三个人可以研制出月华散来。”
程绪宁和钱匀闻言相视一看,心中满是疑惑:“若是现在流通在市面上的月华散是我母亲过去所制作的,那么后续朗月如何通过月华散去控制别国?这东西岂不是已经失传了?”
韦一星置若罔闻地摇摇头道:“辰墟鬼祀可能有后招,可是……这我就不知了。我只知道,我已经暴露,我……我害了朗月,我也害了我自己的女儿,我没能为大哥和姐姐报仇……我就是个废物。”
程绪宁和钱匀渐渐退出屋子,关上了房门。
他们瞧见不远处心心正在与虎丫一起玩,心心甚是机灵,看到程绪宁他们要与父亲谈话,早早就退出了屋子。
程绪宁看着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娃儿,没有母亲,又有着这样一个愚蠢至极的父亲,心里十分同情她。
***
一闲庄。西苑。
程绪宁随钱匀一起回了庄子,钱匀留她喝茶,看样子是要和她好好商议一番。
韦一星今日应是已经把能说的、不能说的,以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冬尘意图发动战争是真的,冬尘打算先屠朗月、再直指天岳腹地也是真的。
朗月国君为了以小博大,最后引狼入室,而根据韦一星所言,辰墟鬼祀似乎行为相互矛盾,难道他们也有内乱?
钱匀正在泡茶,程绪宁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