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绣醒来,都快中午了,程超没在屋里。
起床刚穿好衣裳,有人敲门。
打开门,外头是程妈妈。
程妈妈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米粥,馒头,还有一盘子菠菜炒鸡蛋,面上带着笑,“饿了吧?先吃饭。”
张绣赶紧接了,把程妈妈让进屋里。
她把托盘放桌上,就要去收拾床铺。程妈妈急忙过去帮忙,提起被子像在找什么,翻腾半天,叹了口气,拉住张绣的手,
“闺女啊,苦了你了。唉……都怪我,我要不让他去当兵,他也就不会、等以后,他说不定就好了,实在不行,就让他去医院……”
张绣明白了。
昨晚她说怕,程超就硬生生刹住车,什么都没做,自然留不下痕迹。程妈妈还以为,儿子真落下了毛病。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转移了话题,“娘,程哥呢?”
“送那几个小崽子去了。”程妈妈拉着坐下,把粥放到她面前。
“娘,昨儿婚礼,花了不少钱吧?”张绣吃着饭,问程妈妈。
程超说花不了多少,谁信呢?昨天她爹看见那几辆车,可是一个劲儿嫌女婿太大方。
程妈妈坐下想了想,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小子的工资都在我这儿,一分没动。管他呢,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多花点钱也应该。”
这话,张绣听得心里舒坦,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程妈妈站了起来,
“现在都是媳妇儿管钱,我把他的工资拿过来,以后你当家。”
“不用。”
张绣拉住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问这个不是想当家,就是怕这个家被一场婚礼掏空了,不值,“娘,还是您管,我放心。”
张绣自己能挣钱,不需要程超的工资。
吃完饭,她拿出女老板给的花样子,比对着绣,飞针走线间,鱼儿都快游出来了。
一边的程妈妈直惊叹,“这么好的手艺,哪儿学来的呀?”
“脑子好了,突然就会了。”有人问,张绣就是这么说的,没人深究。
她琢磨着,得把这手艺传给几个妹妹,万一哪天自己走了,张家能用它吃饭。
回门的日子,定在第三天。
这天快晌午的时候,她和程超走到了张家门口。
小丫先飞奔出来,一边喊着姐姐,一边往张绣身上扑。
张绣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接着,娘,二丫,三丫都迎出来了。
只剩爹站在屋里,没往外走。
三丫叫了声姐夫,就高高兴兴牵着张绣的手往里带。
二丫看了眼程超,脸有些红,一声姐夫没叫出来,就低下了头。
程超把自行车上的礼品拿下来,猪肉,点心,炖好的鸡鸭,装了好几个盒子。
到了屋里,爹就蹲到墙根底下去了,娘揪了揪他的肩膀,小声说:“你蹲在这儿,让女婿怎么坐?”
爹没搭理,扭头填他的烟丝。
程超提了个小板凳过来坐下,摸出打火机,给他点着了烟。
爹这才瞥了他一眼,“还没上班去啊?”
“婚假一个星期。”程超说。娘给他递了杯水,他接了,喝了一口。
“当老师挣不了多少钱吧?”爹又说:“年轻人要学着过日子,手,不能太松。”
“是。”程超点头,“过些日子,我想出去做点小生意。”
“那老师呢?”爹微惊,“那么稳当的活儿,说不干就不干了?”
“以前,够花就行,现在有了绣绣,我想多挣点钱。”程超说着,扶起了他,“爹,您放心,我不会让绣绣受委屈的。”
厨房里,张绣微微惊讶,她没听程超说过,要出去做生意。惊讶之余,心里有些感动,
“娘,我爹这是在给女婿下马威啊。”
娘转身往锅里添水,“你爹老实了一辈子,老了老了,敢教训女婿了。”
张绣坐下烧火,三丫,小丫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二丫还在望着屋里出神,悠悠说了句,“姐夫可真俊。”
这话钻进张绣耳朵里,心里的醋瓶子居然倒了。
可又一想,大概是婚礼那天,程超弄出来的排场太大,勾走了这些小姑娘的心。
果然,三丫接过话,“那当然,我们班女生都说,长大要嫁给姐夫那样的男人,说叫什么……白马王子。”
她娘一听,不干了,“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叫嫁人,还白马王子?男人的模样是最没用的,关键得……”
说到这儿,她止了声,贴着张绣的耳朵问,“他那个……到底行不行?”
这事没必要瞒着娘,再说,就算程超真的有隐疾,作为妻子,她也不会跟别人提起的,点了点头。
“真的?”她娘又哭了,“我闺女真是交了好运了。”
张绣低头添了把柴,和三丫小丫说了会儿话,等她哭完,才接着问,“这几天,孙雪娥还消停吗?”
孙雪娥家还真出了点事。
婚礼那天,孙雪娥被强压一头,本来心就不顺,这两天,不知道哪儿传出来话,说张绣是不是丧门星,而是仙女降世。
要不然,程家也不会舍得烧钱,把婚礼办得那么风光。
说到底,还是婚礼。
正好,她那大儿子张如山出院了,就到处托人家说媒,
“估摸着,婚礼得按咱们家的办。”她娘说。
“娘,他办得再热闹,也和咱们无关。”张绣提醒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