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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2 / 2)

不知何时,昔日晋王宫中遭人刁难奚落的小哑巴,竟成了名声鹊起,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明明只该是偏居一隅诸侯,短短几年光景却统摄朝政,令吴王玄龄也为之忌惮。

姜鸢记得幼时初见,他残如破偶般倒在冷宫血泊之中,双手染血地扯上她的裙摆,不肯撒手。

而今,他的身上却已鲜难见到旧影。

望着陌生中略透着几分熟悉的脸,姜鸢不自觉收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掌。

记忆中,自他与顾玄龄同去大晋为质,便终日独居僻巷,对旁人的示好,也总是冷淡至极,远没有他阿兄顾玄龄更会收买人心。

时日一长,就连她也渐渐忘了,这宫中还有位来自吴国的庶出王子。

思及此处,姜鸢不禁心中冷嘲。

她自认上一世与他交集无多,后来一朝重生回到国破前夕,至今也已过了五载,对他如今的脾气秉性更是一无所知。

隔世重逢,她当真能借他之力,获取吴王软肋吗?

可眼下,顾北辰已是唯一的出路。

姜鸢的视线自高处瞬移而下,落在了街头那名大衫男子身上。

“顾北辰......”苏鹧见眼前这人依旧无动于衷,急得一跺脚,连名带姓呼出了口。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后头的话,便被一阵清亮的女声打断。

“吴晋早已是一国,晋民何处比你低贱,何况他只是个孩子,捡些你不要的鸡骨来果腹罢了,郎君何必要如此报复。”

姜鸢穿过挤搡在前的人群,箭步上前,一把推开正欲施暴的男子。

她光着脚,单薄的深衣将将盖过脚面,破损宽大的袖口在冷风中异常窘迫。

姜鸢本就瘦小,在比自己身形高大出一倍的男子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那男子显然未曾料到,驰街霸市多年,今儿竟能遇上流民反抗,还是个小女郎,自己竟一时不察,被她推了个踉跄。

“真乃......女、中、豪、杰。”

苏鹧站在楼上,目睹了街面上的一切,心中畅快,不由得啧啧称叹。

“不自量力。”顾北辰余光带过楼下,手上的动作未停,淡淡吐出几字。

“哟,你可总算有反应了,再不说话,我还真当你是哑巴了。”苏鹧嘴贱,一个没忍住朝他打趣。

索性顾北辰并未上心,自然,也没理他。

见他今日心情不错,又百般难得自己开了口,苏鹧长眉一挑,笑得不怀好意,“我同你下个赌注如何,两百金,赌这一仗......小女郎胜,还是那恶徒胜。”

顾北辰似是没有兴趣,未置可否。

“如何?”见他良久不答,苏鹧忍不住追问。

嘴上虽问着,可他心下觉得,眼前这家伙定然是同往日一般无趣,不爱玩笑,也读不懂自己的幽默。

苏鹧正欲放弃。

不料,下一瞬顾北辰竟开了口,“五百金,女郎胜。”说完,他便转身下了楼。

全然不顾苏鹧追在他身后大喊:“你当真不再想想?这小女郎看起来弱得很,回头你要输了,可别寻我麻烦。”

“要不然,我再让让你,让你重选啊?”

……顾北辰没理他。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苏鹧犹自追着他不肯撒手,暗暗后悔实在不该图新鲜,挑他下局,若是他输了心中不悦,不定出什么乱子。

可谁能料到,终日只知理政打仗的千年寒冰,竟起了凡心,对他这等小打小闹忽有了兴致。

本想再劝说一番,可刚出茶肆,一单驾马车便霸道地拦住了俩人去路。

马车陈旧,厢体上的外漆已脱落了七八,露出暗沉的木纹,看着像是谁家箱底扒出的旧货。

“谁的马车,此处挡路?”苏鹧本就心气不顺,左右顾盼后,朝着周遭朗声问道。

“我的。”顾北辰答。

“你......的?”

苏鹧看着眼前的马车,难以置信堂堂顾北辰,竟会坐这破车出行。

他绕着马车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终于在车厢外看到了一块坠着的旧木牌,木牌下头穗子已旧得辨不出颜色,而牌子上依稀写着“北辰”二字。

没错,正是顾北辰。

苏鹧悲痛,比他自己坐了这车还要悲痛。

他强捂着胸口,满眼同情地望向眼前的人,“你府中莫不是遭了变故,困难至此,怎不与我说,看你默默受此委屈,我真是痛、心、疾......”

“见你,这车、够用。”

苏鹧的“首”字尚未出口,便被顾北辰漠然打断。

对于苏郎君声情并茂的日常造作,这些年,顾北辰早已习惯。

他的意思简单明了:杀鸡不用牛刀,见你,无需豪车。

先前还对着别人满腹悲悯的苏鹧,瞬间僵在原地,有种我瞧郎君有意,郎君见我无情的莫名悲怆。

一番思忖后,竟发现他自己才是那个受伤最深的人。

望着顾北辰径自上车的颀长身影,苏鹧抬手捶着胸口,勉强给自己顺气,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个六字:“顾、北、辰,你、好、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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