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吕行春的口中,沈伊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自年少便被吕言养在身边,修习鼎炉之术也好,探听情报也罢,事事都无法遵从本心,一颗心早就厌烦了如此生活。
如今好不容易被送到了沈伊身边,拥有了久违的自由,难得从泥泞中站了起来,自然不愿意再回到从前,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不论如何,到底是早些年吕言在他最为落魄之时相救他一场,纵然这份好意之中夹杂着利用,吕行春依旧对他言听计从,从不计较。
他自己心里清楚,要是没有了吕言,他这样的人怕是连在吕家安然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选择了在中间插手,竟胆大包天替换了消息,将沈伊记忆中的地点隐藏,改了一处将吕言哄骗过去。
如此一来,沈伊绝对不会有什么损失,吕言也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
种种往事浮现上心头,吕行春跪在地上望着沈伊,一双漂亮的眸子中已然带上了两分挣扎愧疚。
他低落开口,语气痛苦,“是您教我修习剑法,给我新生,我虽为人不堪,却也不愿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只是不曾想到家主竟然如此快就找上了门,连累了少主。”
沈伊瞧着他这自责的模样,竟是还不曾得知最新的消息,眼中忍不住闪过了一抹玩味,挑眉出声问道,“你可知今日吕培继前来所为何事?”
他低头回道,“吕少主发现了我阳奉阴违……”
一句话还不曾说完,便被沈伊有些好笑的打断。
吕行春只见她站直起身,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山间云雾一般,被风吹到了他的耳边。
“吕言带着数十位核心弟子深入山脉,下落不明,魂灯微弱。”
刹那间,仿佛有天雷自他耳边响起,轰隆隆叫他大脑一片空白,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询问道,“什么?”
沈伊没回答,只是一双眼眸定定的望着他,戏谑开口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传达的什么地点,能让吕言这般栽进去。”
吕行春还沉浸在沈伊带给他的震惊之中,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消化过来,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回答道。
“那座山脉中段有一处山谷,十分隐秘,距离您曾经去过的山顶只隔了几十里。”
山谷?
沈伊一时间竟是不清楚该不该笑。
吕行春也当真是个人才,几十里地于修士而言,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罢了,就是这么一个随口胡诌的位置,竟然真的阴差阳错叫吕言挣脱不出。
相比之下,自己那精心布置的陷阱根本就是小儿科了。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沈伊心中胡思乱想了一番,思索着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处山谷的?”
按理说那边都是吕家地盘,既然是吕行春知道的地方,吕言应该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上当才对。
吕行春看出来了她的想法,忍不住摇头,出声为她解释。
“少主有所不知,虽距离主山脉距离不远,可那边在几年前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洞天福地,杂草丛生,就连精怪都不愿意从中栖身。”
吕家等级分明,像是他这般的,在早几年灵气充裕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山脉中修行,只是随随便便被安顿在旁边的山谷中罢了。
吕言心高气傲,这种地方他是断然看不上的,所以对此并不算是了解。
他说着,也逐渐的迟疑起来。
那地方根本就是破败不堪,就连他这样的人都不愿过去修炼,不说是危险了,就是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数十名核心弟子,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阴沟里翻船,究竟是遇见了什么?
两人几乎是同时沉默了下去,沈伊心中琢磨些他的话,一抹好奇逐渐自心底慢慢升了上来,让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亲自过去探查一番。
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沈伊松了口气。
她暂时将吕言这个天选倒霉蛋扔在一边,她站冲着吕行春伸出了手。
“起来吧。”
她语气照常,此般态度叫吕行春一时间分辨不清她究竟有没有怪罪自己,抬眸望着她俏丽的身影,纠结着不知该不该起身。
见他这般别扭的模样,沈伊忍不住轻叹一声,微微弯腰直接将他从地上给拽了起来,随手掐了个法术出来,他原本已经沾染上了泥土的衣衫瞬间洁净如初。
吕行春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忍不住退后半步低声询问道,“少主不怪我?”
沈伊眨眨眼,一时间有些好笑问道,“你又不曾真的出卖我,我怪你什么?”
吕行春心头一动,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心头蔓延开来,叫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唇角微扬想要说些什么。
还未等到第一个字出口,便被一道开朗的声音打断。
“所以这就是你算计我们的理由?”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两人视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瞧见了宋珩懒洋洋趴在墙头,也不知道究竟隐藏在那里听了多久,正歪着头盯着吕行春看。
分明是很澄澈的眼神,甚至唇角还始终沐着笑意,但不知为何,吕行春总觉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不敢再与他对视。
总觉得在这样的眼神之下,自己心中所念所想无处遁形,全部被他堪破。
沈伊掩唇一笑,顿时将吕行春给扔到脑后,足尖轻点,身形便轻飘飘的落到了宋珩身边,两人一上一下立于墙头。
她不轻不重的踩上了宋珩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