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组什么时候到?”
“差不多,傍晚吧。”尹忠国有些悻悻然,突然又想到他们所讨论的这个关键当事人,问,“秋益人呢?”
宋时和舒小舟会面,是过了快一个小时之后。舒小舟被带到接待大厅的会议室,在这里足足喝了四五杯水,来来回回徘徊了半天,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约好的刑警队长过来。
正在她的耐心几乎快消耗殆尽之时,宋时这才开门进来。
“舒老师?”
宋时满脸歉意地上前,嘴里不断说着抱歉,“让你久等了,这不,案子多,一下子脱不开身。”
舒小舟也理解,身为市局的刑警队长,肯定有很多大案等着他去侦破解决,时下见到本尊,心下气也消了一半。
舒小舟说:“是我冒昧了,耽误您时间了。”
宋时陪着笑脸,客套地说:“舒老师哪儿的话啊。”
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手里的工作证和身份证,确认了舒小舟的身份之后,他将证件递还给对方。
宋时有些好奇,他问:“怎么是你来对接秋益的案子?”
舒小舟抿嘴笑了笑,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秋益这孩子身边,基本也等于没有亲人了。”
宋时愕然,说:“据我们了解,秋益的父母,应该都健在……”
舒小舟面露怜惜,说:“他父亲身在俄罗斯,长年在那边经商;他母亲……”
宋时见她面露难色,并未催促,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秋益的父母,感情不和,他父亲出轨了。”
舒小舟松了口气,至少无需从头开始解释,“但是您可能还不清楚……他妈妈的情况。”
宋时大方承认,说:“我们这边,还在全面调查秋益的家庭背景等相关情况,这不巧了,本来我们还想去学校找你。”
宋时刻意以松弛的口吻,来打消对面舒小舟的凝重。
可是舒小舟并未轻松下来,她脸色凝沉,说:“秋益的妈妈,在去年年底,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什么?”宋时着实吃了一惊,尽管他在警队多年,经历的这类事件并未少见,“难怪……”
舒小舟不明白他的意思,“您是指什么?”
宋时回过神,说:“我的意思是,难怪秋益对他父亲的态度,是那种憎恶。”
舒小舟无奈地点头。
“舒老师,你刚刚说,秋益身边几乎没有亲人了,是不是他的其他长辈也……”
舒小舟摇摇头,说:“他们两家,本来就因为秋益父亲出轨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加上秋妈妈这一走,两家就成了死结了。”
“连照看秋益的亲戚都没有?”
舒小舟忍不住一声冷笑,说:“秋益妈妈那边的亲戚,也好不到哪里去,秋妈妈刚走,就把秋爸爸告上了法庭,名义上是说为了给秋妈妈讨回公道,结果呢,还不是惦记秋妈妈名下的那些资产。”
宋时听得胸口有些发闷,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角,吸了一口室外的冷气。
“这么说来,秋益这小伙子,还是蛮可怜的。”
舒小舟说:“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
“你吗?”
舒小舟点点头,“宋队长,你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内心本来就敏感,而秋益这孩子,平时把情感都寄托在了计算机的技术上。”
“难怪,他应该接触电脑比较早吧?”
“97年,我们国家才刚刚有互联网这个概念,他就有第一台私人电脑了。”舒小舟有些感慨,说:“尽管秋爸爸不是一个好父亲,不过他的财富,却也给秋益带来了这样的便利,所以有时候,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真的无法一概而论吧。”
宋时以不符合规定,拒绝了舒小舟提出的探视秋益的请求,不过他同意,将舒小舟带来的衣物和学习资料转交给秋益。
秋益被安排在市局的刑侦处管制房里,他在这里孤独地呆了一夜,期间也有准点的饭食送进来。宋时还安排了心理学教授给他做了评估,结果显示秋益虽然内心有过创伤,但是并没有影响其正常人格的成长。
第二天才七点左右就被宋时叫醒,秋益估摸自己是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失眠了,昨夜一直没有睡好,直到早上气窗外的天色有点蒙蒙亮,他才沉沉睡去。
“你还睡得挺香。”宋时乐道。
秋益揉着惺忪的眼睛,有些不快地说:“就算我犯了法,也要保障我基本的人身权利吧。”
宋时乐了,“你还想跟我普法不成?”
“这破地方,根本睡不好觉。”
这时昨天的那位女警走过来,说:“行了,小伙子有这单间的待遇,我们宋队算是对你特殊照顾了。”
秋益泄气地瘪瘪嘴。
“走吧,带你吃饭去。”
秋益听宋时这么说,心里不太踏实,“我现在,不是嫌疑犯吗?”
“是啊。”
“那还有这待遇?”
“不是你说的吗,保障你的基本人身权益。”宋时转身兀自往外走,“吃早饭也是你的权益。”
秋益还是有些忐忑地用目光征询女干警的态度。
女干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我们宋队又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