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皇后跪坐在地上,一只手艰难地搭在身后的椅子上,腹部插着一柄短匕首,血流如注,汩汩向外涌。
她的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的太子。
这个伤不会让她死,反而可以会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备受煎熬!但此刻,戚皇后震撼地瞧着自己的儿子,内心再大的冲击也大不过自己的亲儿子狠狠地捅了她一刀!
太子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他的眼睛就这么平静而漠然地看着戚皇后倒在地上,戚皇后死死地看着他,看着那双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一双很是狡诈、阴狠的眼睛,似乎还带着某种扭曲至至极的情感,但终归掩藏在那还有令人心惊的野心。
正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好太子!她的好儿子!
“母后,既然是要做戏,那就要全套。”
太子慢慢地朝戚皇后蹲下来,幽暗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母亲,眼底一瞬间染上疯狂而扭曲的光芒。
戚皇后呼吸一滞,是啊,她就是这么一个薄凉心狠之辈,她的孩子,又怎么会是善良之辈?
屋外走近几道身影,内侍的高呼声传来:“陛下驾到—”
承德帝本是一脸笑意地走近凤仪宫,而他的身后正跟着端亲王,就这么一踏入殿内,话还没开口,眼前的情况是令他虎躯一震!
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端亲王妃,被太子抱在怀里的戚皇后腹部上正插着一把短匕首,还有…还有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女,还在襁褓中的永宁郡主怎么会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所有人皆是面色一变,宇文玥愣愣地瞧着这慌乱而又诡异的场景,大脑是如此的空白,耳边充斥着许多的声音,有皇帝怒不可遏的命令,有自己兄长痛彻心扉的哭喊,还有宫侍们仓促焦急地呼喊……
他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过是带着王婉兮与永宁回来见戚皇后,但此刻,他的母后被人刺伤,他的王妃血流不止,他的女儿生死未卜…
宫侍走到他面前,他愣愣地看着,只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就瞧着眼前的宫婢好像在说着什么,但侍女着急地说了半天,就见端亲王只是空洞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突然,端亲王就朝王婉兮的方向快步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赶紧将王婉兮半搂在怀里,他想去救她,或许是医者仁心,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要见到一个生命又一次凋零,又或许是什么?
玉兰花吹落了,他匆匆走过,缤纷花朵中,他的眼睛对上另一双眼睛,四目相对,仿佛时间都静止……
但没有用,王婉兮是救不回来了,宇文玥不禁悲伤地看着怀里的王妃,更用力把她抱得再紧一些,女子的身躯很娇柔,也很温暖,腰肢盈盈一握,但再温暖也终归也一点又一点的流逝……
可此时此刻,他不禁觉得真的是太讽刺,真的太讽刺了,他们两个人明明彼此厌烦,最后却如同恩爱夫妻一般,他第一反应竟然会是去把她抱起来……
“你…”王婉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她的脸上还带着还未干的泪痕,面孔煞白,唇角,身上,皆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
“宇文…玥…”王婉兮不停喘气,又哭又笑道:“我突然觉得你比你哥哥,比你…哥哥…要…好上许多…”
“你说…我们怎么…怎么就没有在一起呢?”王婉兮偏过头,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粘湿宇文玥的衣袍,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永和四十二年二月,端亲王妃行刺戚皇后一事暴露,褫夺去其王妃之位,废为庶人,戚皇后深受重伤,从此卧榻不起。而王婉兮之死似乎就是个导火索,九月,王将军起兵叛乱,欲拥护靖亲王宇文彰登基为新帝,但终是被承德帝与太子压下,将叛臣王将军斩首示众,王氏一脉接连伏诛,宇文彰被废亲王之位,承德帝念其父子情分,而且戚皇后不顾病体为其求情,终只是废去其亲王之位,幽禁封地,一生不得出。
大皇子被废,幽禁封地永不得出这件事,似乎给承德帝敲醒警钟,他对自己这些儿子越发忌惮与猜疑,唯独对戚皇后的两个孩子格外亲近,太子因平定王氏造反一事有功,而端亲王自幼就深得承德帝喜爱,戚氏已在朝中是地位稳固的赫赫家族,终于,永和四十八年,六月,承德帝驾崩,太子宸登基称帝,改号元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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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玉兰开了,枝头雪白,美不胜收,宇文玥瞧着似乎有些出神,一旁的侍从都提醒好几声,他还是没听见。
小孩子的欢笑声传来,他循声看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正仰头瞧着头顶的花朵,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叫喊,依旧看起来有几分吐字不清,但笑得可是开心,周围的婢女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宇文玥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又似乎是透过她看向谁?
他再瞧了眼那些洁白无瑕的玉兰,闭了闭眼睛,再一睁眼,朝侍从吩咐道:“走吧。”
马车声起,宇文玥一人坐在里面,他将窗户推开,前方就是皇城,宏伟磅礴的皇宫建筑逐渐映入眼帘,蓬勃的光烟中,马车带着他徐徐驶入宫门,直至彻底与这片建筑融为一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