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蜂箱做好的第二日,父女俩再次上山,把东西放在了石壁与黑水潭附近的树荫下。
春日多雨,宋澄之拿了件旧箬帽连同修缮柴房剩下的茅草,给蜂箱做了个很结实的避雨檐顶。
放好后,他们几乎日日都来看上一眼。
原本觉得陡峭的山路,走多了,竟也如履平地。
宋生姜还趁着空隙,拿上镐子四处挖野菜和新笋,这几日他们喝的野菜汤都丰富了些。
两人都不嫌累,即使没看到蜜蜂前来筑巢也不失望。只是静静的等着,偶尔盼望着天气再暖一些,花开得再多一些。
五日光阴悄然溜去,第六次进山时,诱蜂桶终于有了动静。
成群结队的小蜜蜂保护簇拥着个头稍大些的蜂后,爬满诱蜂桶外围涂抹过蜂蜡的地方。热闹的嗡鸣声一浪接一浪,灌进耳朵。
黑压压的蜂群凑在一起,冲击力巨大。没养过蜜蜂的人,多半会被吓到浑身发麻。
密密麻麻全是蜜蜂,宋生姜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瞠目结舌问:“这……当真能放在家中院子养?”
分蜂期蜜蜂最是凶猛,半分招惹不得。
宋澄之躲在树后,屏着气答:“再等等,等它们沿着挖好的洞口进去安了巢,蜂群就会冷静下来的。平时,只要不招惹它们,也不会被蜇的。”
宋生姜将信将疑地随她紧守了一个时辰。
诱蜂桶上的新蜂群终于依照着宋澄之说的那样平静下来,它们排着队从洞口往里钻,堆积在箱子外围蜂蜡上的,已经越来越少。
山林里的风声逐渐清晰,蜜蜂振翅的声音衰弱了下来。
“分完蜂了,”宋澄之观察道,“工蜂已经开始正常进出采集花粉了,蜂箱里头也差不多开始泌蜡筑巢了。”
蜜蜂十分勤劳,尽管刚刚历经搬家的痛苦,也能立刻恢复工作状态。
宋生姜卷起袖角跃跃欲试,“今天就搬吗?”
“不急,再过两天,等它们稳定下来。”
宋澄之思索了阵,有些担心。
一则,野蜂凶猛,要准备防蜂手套、长过肩膀的大网帽,还有脚腕,都得护得严严实实。若是有往年晾干的艾草,也得拿来点了熏一熏蜂子,好让它们失去攻击力。
二则,刚刚历经分蜂的蜂群还不稳定,即刻搬走的话,它们可能还会飞走。
他们守在蜂箱背后的树林,一直到天色转暗,大部分蜜蜂都归了巢,才敢上前查看。
蜂箱里头嗡嗡作响,宋生姜用衣物包住手,轻抚在上面。
“竟然感觉里面有些温热,似乎还在颤?”
宋澄之大着胆子摸了摸,也感知到了。
她绽出个笑脸,“蜜蜂会自己调节蜂巢的温度,山林里冷一些,它们在报团取暖。”
“难道热了也能调节凉快些?”
宋澄之乐呵呵地点头,“热了,它们就会多采些水回去。”
宋生姜兴致很高,“这东西有这么聪明?”
还不止呢。
光蜂巢的正六角形结构,就能在各个学科、领域广泛应用,小到快递盒,大到航天器,里头的智慧多得数不清。
她想说的很多,但为了不露馅,还是止住了嘴边的话,只提醒说:“阿爹,天色不早了。”
宋生姜听得意犹未尽,越来越觉得,蜜蜂这东西可太有意思了!
父女俩傍晚回到家,许禾正在忙一家人吃的野菜稀米汤,宋阿爷帮着她往灶台下送柴火,宋阿奶就着窗外昏暗的日光缝补全家人的织物。
烧红的木炭霹雳吧啦响着,阿澈好奇,欲伸出手去摸,被刚刚进门的宋澄之一把捉住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满心后怕,不由得严厉训诫了几句。
阿澈圆溜溜的杏眼当即蓄满了豆子大小的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小嘴咬成了个顿号形状,委屈极了。
宋澄之喉头一滚,已经做好了捂耳朵的准备。
阿澈小脸憋得通红,举起两只小手捧着宋澄之的下巴,极力忍着哭腔:“阿姐,不气。阿澈、错了。”
宋澄之:呜呜呜妹妹好可爱我真是该死啊!
手足无措了一瞬,宋澄之立刻怀抱起阿澈,用尽毕生温柔,说道:“不哭不哭……阿澈不玩火,阿姐就不会生气啦!”
听到吵声,许禾终于神游归位。她眉宇间锁满愁绪,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她放下搅拌野菜米汤的木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地问:“你……你们回来了。唉?阿澈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了,”看许禾的样子,宋澄之现在反倒更担心她了,“阿娘,你怎么了?”
许禾踌躇了片刻,才惶惶发问:“你跟你阿爹今日出去,又做什么了?”
她和宋生姜怕惹许禾、阿爷阿奶担心,一直没敢说进山的事,各种借口都找遍了。
宋澄之很熟练地撒谎:“今日去了远点的地方挖野菜。屋后这片坡挖不到什么野菜了。”
许禾决然不信,“”
她煞有介事地把饭间的窗子都关了严实,野菜汤的热气很快蒸得人有些闷烦。
“宋生姜、阿澄,你们老实交代,是不是偷着去找私盐门路了?”
这话问出口,一直在旁边埋头缝补的宋阿奶也悄悄向他们侧过脸,显然是和许禾一个想法。
宋澄之还没来得及否认,许禾就红着眼沙哑道:“黄阿婆家的孙子找了门路买低价私盐,被巡院的差役发现,抓到衙门打了二十铁棍……”
原身记忆里的确有个姓黄的邻居哥哥,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