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有想不到谁在恨她?她搭乘别人介绍的货船,从裕南来到祟京,通过牙行租下这间铺子,隔壁布店的阿婶帮她介绍了采办东西的杂货商,结果铺子开业后一直没有起色。
谢诵的提醒让辛有想起,房主来道歉时说过的一些话。房主好像也是这个意思,想赶走她的是另有其人。
辛有苦恼地垂着目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惹恼了谁?让想帮她的谢诵和金江文也无从帮起。
谢诵问:“辛姑娘,你想想看,日常所见的人当中,有没有人怪怪的?或者显得有恶意?”
辛有抬起头,“有一个常在街上闲逛的男人,他有时候在外面……向铺子里东张西望,不过最近没有见到。”
金江文道:“这应该是不要脸的混子,举止猥琐,这种人一旦知道辛有的背后有靠山,就不敢露面了。”
谢诵问辛有:“只有这些吗?”
辛有不安地点点头。三人在灯下沉默了一阵子,像绕在没有头绪的大线球里。
金江文拍拍膝盖,对谢诵说:“辛澄,辛有的房主接到毕公子的传话后,立刻就服了软,说明原先支派他的人和毕公子比差远了。现在,连街上的混子都不敢在辛有的门前晃悠,那人还敢再欺负辛有吗?我看不用太担心,只要辛有自己多注意就好,否则,这个地方她岂不是待不下去了?”
谢诵看看辛有,她从裕南来到京里,自己经营这间小小的铺子,其中需要多大勇气,为此经过多少努力?当然不能由于莫名其妙的威胁放弃这些。
谢诵道:“毕远峰的人从房主那儿问出一个姓孙的人,是姓孙的替他主子买通房主做这件事,房主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现在姓孙的已经躲起来了,毕远峰正在找他。”
金江文道:“他们都这么怕毕公子,肯定不敢再冒着风险作恶,咱们也别吓着辛有,让她心里缓缓吧。”
辛有缓了缓一直噗噗跳的心情,她对复杂的世情还缺乏经验,说不怕也是假的。但铺子的生意好不容易热闹起来了……她小声说:“怎么办?我还有客人预订的点心要做。”
谢诵和金江文互相看看,也许确实不必过分担忧,但怎样才能让大家都安心呢?
谢诵觉得还有一个办法,他让金江文留在铺子里等他回来。
谢诵走后,辛有和金江文也忙碌起来,他们在屋后的廊下点起灯火,辛有做点心的时候,金江文就在一旁帮她磨粉。
廊外的天色渐渐地入夜,金江文闻着院子里不知名的花香,听着后门外河道里的水声潺潺,突然,对岸品源茶楼上的灯笼都亮了,真是好一幕灿烂的夜景。
金江文想:这间铺子清爽宜居,如果不是这件糟心事,辛有守着它也是不错的。
辛有忙完一程,小声地问:“金大哥,谢公子去哪儿了?还是在为我操心吧?”
金江文道:“你别急,辛澄肯定是有好办法的,他先不说,应该是要和别人讨个商量。”
辛有问:“谢公子总是仗义助人吗?”
金江文道:“他倒不是爱管闲事的脾气,只是对你好像特别些。你也不用总惦记着谢他,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心安。”
辛有道:“真是过意不去……”
金江文见她谈起这些就很自责,故意地向她身后瞅瞅,抬着下巴道:“辛有,我看你那些蒸笼很不错,能帮我蒸一蒸药材吗?我这个人手笨,每次一用锅灶就乱套。”
辛有赶紧点点头,“好。”
又晚了一些的时候,谢诵终于回来了,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个孩子叫阿景,虽然只有十岁,已经会用灵活的刀法,应付简单的攻击,是毕远峰按照谢诵的要求借给他的。
谢诵向他们解释:“让阿景留在铺子里陪辛姑娘,这样大家都可以安心了。”
辛有惊讶地看着阿景,她没有先想阿景能怎样保护她,倒是考虑了一下该怎样照顾阿景?
还只是一个孩子,辛有向前一点,温柔地摸摸阿景的脑袋。孩子像木板一样硬挺的身体不禁软了软,紧抿着嘴唇向她一看,目光中也露出对辛有的好奇和喜爱。
辛有道:“阿景,我的房里还有一张小床,刚好够你睡,去把行李放下来吧。”
阿景不苟言笑地向辛有一礼,稳重地自己去屋子里安排了。
又到了辛有向谢诵道谢的时候,她欲言又止,决定放弃隔阂分明的礼数,鼓起勇气表示一种亲近,“辛澄,你辛苦了。”
谢诵的心被这亲近的称呼轻轻一敲,她叫出的‘辛澄’和别人的语气不同,谢诵自然地再回想了一遍,觉得有些高兴。
金江文摸了摸肚子说:“辛澄,你去了好久,是不是在毕公子那儿顺便吃了桌酒席才回来的?”
谢诵摇头,肚子里忽然闷闷一响,辛有立刻领会到:她应该去做什么了?
等吃的时候,金江文在铺子里逗着阿景说话。谢诵走到后廊门口,辛有忙碌的影子正投在他身边的白墙上,一转一滑,像游动的小鱼。
葱花生涩,倔强的气味遇到热水后忽地一软,变得温润,清香。细细的清面在锅子里舒展,翻滚,像长袖善舞的佳人。
辛有低着头切开菜心,忽然觉察到谢诵站在那边,不禁有些心乱。
辛有背向着他问::“你是不是很饿?晚上的点心还没做好,所以没有可以垫肚子的。”
谢诵道:“没关系。”
辛有发现她没有勇气再叫他辛澄,那只是一时冲动的力量,让她紧张得难以呼吸。
面煮好了,谢诵和金江文一起在桌边坐好,拿起筷子感谢辛有的款待。
辛有不安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