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闻达啊,你还年轻,要学的还多着呢。”
是梁中书和闻达,看来他们早有预谋,最终是要卸磨杀驴了。
晁霖攥紧了拳头,杨志这刀肯定也是梁中书坑蒙拐骗来的,她默默摸上了腰间揣的暗器,也许她现在就可以解决了梁中书和闻达,一劳永逸。
不行,她又把自己的想法反驳回来,若是他们现在就死了,生辰纲的计划也算是作废了,杨志肯定也会被认为是头号嫌犯,会背了这个黑锅。
她收回了手,又扣上了瓦片,在房顶上等着梁中书和闻达出了书房后偷偷地溜了进去,她取走了杨志的刀,翻出了中书府,回到客栈,第二日就回了济州。
晁霖收回了思绪,坐在树枝上继续等待,那些军汉直到二更天才陆续从地上爬起,杨志也逐渐清醒过来。
她听见那些人商量着要把这事都推卸给杨志,她知道杨志也听见了,杨志虽动弹不得,但她能感受到他喷薄欲出的怒气与怨气,那些军汉都走没影了,杨志才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看见杨志摇晃着走向岗边,意图从岗上跳下自裁,她叹了口气,将刀重新背在身后跳下树,跑向杨志拉住了他的手。
杨志心里气愤又绝望,只想一死了之,他破步前跳,却突感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手,硬生生地将自己从岗边拽了回来,那手感细软,他十分熟悉。
“杨志哥哥。”
他闻声转身,对上了晁霖的眼,先是一惊,而后又一喜,他看着她,一瞬间忘了说话。
晁霖见杨志只是惊喜的看着自己却没说话,她笑了:“不到一月,难不成哥哥不认得我了吗?”
杨志这时彻底反应过来,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使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一个箭步将晁霖拥入怀里,许久才放开,而后又拉住她的手,一开口,声音颤抖:
“俺怕不是在死了才见到你。”
“当然不是,”晁霖冲着他笑:“哥哥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呢。”
杨志十分激动,紧紧的攥住她的手不愿松开,晁霖任他攥着,抬起头微笑着看他。
“哥哥再不得志,也不该寻死。”
杨志面容浮上了苦涩,摇摇头自嘲般一笑,“也许俺从一开始就应该答应了跟你走,不然俺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繁华落尽,终不过是洒家空梦一场罢了。”
许久,杨志又看着她笑了,“其实俺自从到了大名府就一直在想着你,俺感激你,惦念你,上次不愿跟你走也只是想等结束此行后能有个好前程再去寻你,只是没想到,这许是上天注定俺不得志吧。”
晁霖一怔,她此行本意是要与杨志坦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杨志此时说的话却让她退缩了,她突然意识到杨志似是对她有了别样的感情,那她又该如何才能说出那些让他心碎的事实呢。
“杨志哥哥。”
晁霖看着杨志的样子,叫了他一声,收起了笑容。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向他表明事实。
她咬了咬嘴唇,终是心一狠,张口道:“我不想骗你,其实…”
心还是颤了一下,愧疚感翻涌着堵住她的喉咙,她却忍住继续道:“我与他们,是一伙的。”
“什么?”杨志没听明白,下意识问道。
晁霖低下头,不敢看杨志的脸:“我与劫你的人,是一伙的。”
晁霖的话如同惊雷般打在了杨志的脑子里,他瞬间松开晁霖的手,后退几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脑子一片混沌,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杨志浑身冰凉,声音颤抖:“你说…你与他们是一伙的?”
“是,他们是我的哥哥们,此事正是我与他们一起计量的,为的就是你,为的就是生辰纲。”
晁霖声音发虚,依旧没有抬头。
“你知押送的人是俺。”
杨志忽然泄了力,绝望窒息排山倒海般的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被掐住了脖子,如鲠在喉。
“我知道,”晁霖抬起头看他,下定决心向他坦白: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知道你走投无路,知道你若去了梁中书那里他定会赏识你叫你去押送生辰纲,我同样知道你会路过黄泥岗,更知道你会以何种方式押送生辰纲,我不想瞒你,一个月前我去大名府,是因为我对你愧疚之感太盛,我本来只是想偷偷瞧瞧你,可我看见你当时的样子,我后悔了,我不愿了,我想结束这一切,想带你走,可你不愿,今日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错,杨志哥哥,我真的后悔了。”
晁霖此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在了杨志的头上,他绝望了,他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当然知道晁霖此话的意思。
杨志觉得自己很傻,他一直想着念着她,可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在骗他算计他,而他竟然就那么相信了她,一步一步走进入她早已为自己设好的圈套,逼上绝路,任人宰割。
“从一开始在东京,你为俺解牛二的围,又告诉俺去投奔梁中书,竟全是为了今日的生辰纲而在算计俺吗?后悔?后悔却还依然把洒家逼上绝路吗!”
你竟算计的这么远吗?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吗?你对我从来无半分真心吗?
晁霖看着他,死死的咬着嘴唇,没说话。
杨志心下了然,只觉得麻汗药的药力又反了上来,他腿一软,用刀支在地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杨志哥哥!”
晁霖看他要倒,心中一急,赶忙要过去扶他。
“别过来!”
杨志大声呵斥住她,又急火攻心,一口血便喷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