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报复月行,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这纨绔子弟活了十几载也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不敢直接向月行动手,就欲拿细簪戳花杏。他料定月行必定出手相护,故先将簪尖朝向花杏,月行果然伸出手来,他簪尖一转,直穿过月行掌心。滴滴鲜红的血,便顺着簪身流下。
武艺再高,也难防小人伎俩。
月行乌黑的眸子中溢满杀气,迅速地拔出掌中细簪,一脚踹在李铭腹部,李铭吃痛不住,捂着肚子乱骂。月行提起李铭的领子,那只受伤的手握着细簪对准李铭的脖颈。她咬着牙,冷冷巡睃一众纨绔,森然道。
“你们谁敢去叫人,我现在就杀了他。”
他周身的子弟没有一个敢过来,此刻闻言早已做鸟兽状散开。湖边只剩下花杏,月行,还有这个令人恶心的男子。蓦地,月行将李铭往地上一惯,沉沉吼道。
“快滚。”
李铭登时魂飞魄散,望了一眼碎成几片的玉佩,收回要伸出去拾起的手,站起来狼狈地跑走了。
月行的掌心有一点血口,鲜血却不断地从裂口中流出。月行看了一眼掌心,一言不发。
花杏的眼泪水夺眶而出,她从怀里掏出阿娘绣的花布手绢,给月行进行简单的包扎。花杏伤心,看到她最要好的玩伴受伤流血,她知道女孩子没有不爱美的,即使是月行这样的女孩子,也多少是在意自己的外表的,她手掌上的疤,将伴随她一辈子。之前的花杏特别高兴有这样一个保护她的姐姐,此时此刻却希望是自己保护她,被簪子划伤的人是自己。
幸好何清池这小呆子不在,幸好。不然这文文弱弱的小子,在今天的恶斗中,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同时她庆幸清池不在,不然他一定会凭那三寸不烂之舌与这群无赖理论半天,讨得一肚子没趣。花杏想会武功真好,起码对面不是君子时,可以像月行一样动手,免得听那些恶心人的话。
花杏看了一眼紧闭的书院门,转过头发现地面上有一抹修长的影子,在她与月行的影子之间。花杏与月行同时转过身去。
何清池身着家常穿的天青色衣袍,手中拿着一个白瓷瓶,看着花杏和月行时脸上依旧是温雅的笑,眉眼间多了一种浓浓的担忧。
“花杏,你还好吧?冷姑娘,我没有及时赶到,对不住。我带了止血的药来,花杏你帮她敷一点在手背掌心的创口处,几日就好。”
“多谢。”
月行颔首致意,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花杏接过瓷瓶,又喜又嗔,拍了何清池肩膀一下,说到。
“小呆子,你真细心,我方才还想着幸好你不在,不然的话你也要被他们气死……”
何清池清亮的眸中闪着愧意,他看了看花杏的脸,花杏一双大眼睛直盯着他看,他的耳朵竟染了一点红晕。他咳了两声,说到。
“都是我不好,我今日有些风寒,就未曾来书院。不知怎的我就料到今天这里会有事故,我心悬你们,所以还是来了。没想到我才来,就看到冷姑娘受伤了。”
花杏发现何清池眼神中有些异样,往日他的眼睛都像他这个人般温煦,今日不知怎的花杏捕捉到了一种微妙的炽热,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解开手帕,为月行仔细地上药。
“我……我想着我要是当时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实际的,那李铭厌恶我,说不定还要多说几句不堪入耳的,不如就转身拿了药来,也……也算及时。”
何清池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声音越来越细,他余光不停地看着花杏,却又逃避着那双水灵灵的,小鹿似的眸子。他索性将眼神转到月行受伤的手上。
“小呆子,平时能说会道的,怎么年节过后反而结巴了?”
花杏歪着头含笑打趣他道,月行不言语,抬眼看了一眼何清池,他的两颊红得像天边的霞云,再看看花杏神态中多出的那份娇俏,月行心下明了了三四成,不爱笑的她此时嘴角的微妙笑意渐浓,恐二人发现害羞,马上低下头去看花杏给自己包扎。
“我……我哪里结巴了……”
何清池这次不仅是结巴,更是不知道说什么般,咳了几声,也不知是说了许多嗓子实在不舒服,还是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转过头去,正了正色,语气又恢复往日的温和平静。
“咳,我身子不爽,在这湖边站久了回去阿娘又要担心了,我……我先回去了。”
“诶,你这小呆子,什么跟什么嘛,给瓶药都不陪我们一下就回家了,哼!好吧好吧,看在你病了的份上还记挂我们,饶你一回!”
花杏的语气里是小女孩的娇俏可爱,何清池逃也似地走过了桥,夕阳落在湖里的影荡着,花杏想起那日带何清池到家里,非要让这书香门第的公子给她剥鸭蛋,那被他抠的破碎的鸭蛋黄。花杏的笑容有着蜜糖似的甜,她的心绪也随着落日的波光骀荡。
“想什么呢,还不带我吃点好吃的!我看比起何清池,你更像个小呆子!”
月行用包着手帕的手拍了一下花杏的后脑勺,花杏方回过神,露出心虚的笑,两只手握住月行受伤的手,讨好地语气哄道。
“好啦好啦,今天请姐姐吃锦光街那家最好吃的馄饨,好不好嘛~”
月行哼了一声,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
“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