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祖上姑苏,幼年因家中亲眷在旧都朝中,便在临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在白岩书院读过书对不对?你当时经常去南郊和同窗一起玩,是不是这样?”
书生说道此处不由得抬起头望着花行,略微一愣,说。
“是,小生曾在白岩书院读过几年书,只不过很少和同窗接触,有两个相交的伙伴也不知流落何处了。”
花行听到此处心中七八成肯定眼前之人就是何清池,出尘的斯文却有着尘世的温度,言语中满是文气却更坦诚。
尤其是他的脸,在喝过一盏酒后是这样的红,曾几何时,无数个夕阳西下的湖光般,荡漾在她的心头。
他忽然扬起低垂地头,盯着花行的双眼,眼眸中是火焰般的炽烈,像被擦亮的火石之光。
他的语气似老树下尘封数年的佳酿,带着醉人而茫远的气息。
“姑娘是不是曾在儿时认识我?”
花行把玩着酒杯的手突然停滞了下来,她脑海里是儿时最沉痛的那一年。家亡人散,还有两个最好的友人,都纷纷离去,音信全无。
她故作轻松地拉扯出一个笑,答道。
“或许识得,”她顿了顿,颇有玩味地看着清池,道“你是何家公子,你的族人曾是白岩书院的先生,你叫清池,对吗?”
“现在没有这些前缀,我叫清池,我认识你,”他笃定地望着花行的眼睛,他的语气认真又郑重,身旁的两个女孩感受到气氛的变动,吃饭的动作都放缓了。清池继而道,“花杏,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找你,我……我以为你已……”
清池没有说下去,只是斟满了酒一饮而尽,花行心下莫名的沉痛,她以为重逢后是喜悦的,没想到是心酸和沉重的痛。她不想让孩子们难过,也不想让眼前这个盼了很久的人失落,她笑着开玩笑道。
“哈哈,我现在叫花行,你可真行的行。人没嫁成,我进怡香楼了!”
“对不起,花行。没想到几年不见,你……”
花行打断了他想说的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说。
“你怎么知道进了怡香楼就是沦落?”
清池闻言一愣,他来到临安这些日子大致听说了这几年临安的变故,大到临安成为旧都后不复往日繁华阜盛,小到一些富家子弟买画时都说到临安现下只有一处秦楼这样的话。他对烟花柳巷向来不感兴趣,也从不涉足,只是听到花行说自己在怡香楼,便开始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桌上的菜基本被阿梨和小五一扫而光,花行和清池也将那一壶酒喝得一滴不剩。天色又黯淡了几分,花行拍了拍小五起身,对着清池道。
“先回去了,楼里的人都等着我投食呢!下次再来看你。”
清池与阿梨闻言没有说话,默默地送二人离开。
花行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白山茶,她和小五的声影渐渐消失在深巷斜阳中。清池望着她的背影出了身,如墨眼眸中是往事风云涌动。
他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直到阿梨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姑娘水亮的大眼睛笑盈盈地望着她,递给清池一枝不知从何处而来,却亦如回忆般清丽的山茶。
狂风携着流沙吹鼓漆雪的广袖,那熟悉的呼唤声在此刻令漆雪感觉尤为亲切。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她踩到一片零散乱石,险些绊倒在泥里。
正待伸出手抓住乱石后的枯树枝,一只绵软温热的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雪腕。
“妹妹,我抓着你,放心吧。”
此时风息,漆雪闻声心下不再如方才般欣喜,而生出一股警惕。她脑海里是花朝前夕岩洞中浑身是血的女子,绝望眼眸中如狼般的光。她不自然地抽出自己的手。
“你来邙山作甚?”
“妹妹,多亏了你,若不是上回你救我一命,我怎能在邙山寻药?”
漆雪下意识防备地退后半步,她盯着女子的双眼冷声道。
“寻什么药,邙山如此荒凉又怎会有药?”
“灵药自然是生长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啊,”她顿了顿,温然道,“自上次妹妹为姐姐捡回一条命,姐姐遇到一位仙师,他说我的根骨仍有受损,须得邙山之药方能痊愈。”
丁涵玉从容地望着漆雪冷然的神色,漆雪眸中的迟疑像狂风中的微焰般跳动不定。风吹乱丁涵玉细碎的额前刘海,她脸上仍是温和亲切的笑。
“妹妹放心,自从你我相识,姐姐可曾为难过妹妹?自从我离开毒龙门后,这两次相遇果真缘分。邙山路艰,你我同途,我绝不求你什么,若你遇险姐姐必以命相护。”
漆雪闻言面上的戒备之色渐渐缓和,丁涵玉话音刚落,她心头又浮现出依稀往事,心头略有些对方才的冷漠感到后悔。一种复杂矛盾的情绪交织在心间。
她语气稍缓道。
“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同行此程吧。我可以帮你找药,但我要做什么,你已非门中人便无权干涉,更无须你相救。”
“妹妹说的自然,可妹妹若是遇险,姐姐怎好袖手旁观呢?”
说到此处,丁涵玉再次伸出绵软有力的手掌抓住了漆雪纤长素手,漆雪眉头微蹙,任由她拉着自己向枯木深处走去。
二人攀行片刻,又有一阵狂风携迷沙而来,漆雪下意识抬起胳膊想用袖子遮住脸。突然,丁涵玉掐诀一念抛出符纸,符纸上繁复的咒文闪出一道晶绿的光,继而在风中化作磷粉般的光火,风沙顿时止住。
仙门之中符纸仍需灵力注入方能生效,若无灵力加持则效果低微,只能给凡间百姓防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