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看向窗外楼阁街道。
这层楼女孩们刚吃过饭,笑闹的声响不时传来,与街上摊贩的交谈声交织,颇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清池静默地享受着这份闲逸安然,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忽而想到了某人,垂下的眸子中溢出了落寞。
蓦地,他一双清水般的眸子闪出了烟火般的光芒,继而在夜色渐至时忽明忽灭。
一道熟悉的,温暖的身影,随着奔跑,衣摆上的白山茶花枝摇曳着,盛放着,不一会儿,他的门扉就传来了阵阵轻巧的叩门声。
他连忙起身为她开门,只见花行微卷的发丝上沾了几点白雪,就连面颊嘴角上也落了几点半化的雪水,清池用指腹轻轻沾拭着她脸上,唇上的雪水。
他闻到花行身上的气味,微微蹙眉,神色担忧道:“你饮了多少酒?”
花行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用脸颊额头轻轻蹭着他的脖颈,她似乎能感受到那温热喉结的滚动,清池轻抚着她的背,她抬起头眨了眨眼道:“饮了一整天的酒,从早到晚。”
“怎么喝了这么多,你又素不擅饮酒,你的身子可受得住?”
清池轻轻拍着她的背,刚要伸手扶着她到塌上躺下,花行握住他的手,五指紧扣,贴在胸口,甜甜笑着道:“多亏你那么用心帮我,这次我试剑能赢,多亏你和月行姐姐了。你不知道这群白帝城的姑娘喝起酒有多凶,她们正午的时候在宴席上一个接一个的灌我,我今日喝的酒恐怕加起来有两坛多呢!”
“你可用过醒酒茶汤?”清池揽着她的身子问道。
花行点了点头,用脸颊蹭着他领口的绒毛,嘻嘻笑了几声,就像顽皮的孩童一般,享受着清池的抚摸。
她声音中有些疲倦道:“可是喝了不多久,如青就请我去碧云处喝酒了,那坛‘雪后回春’入口清甜,没想到后劲这般大,不知道他擅不擅饮,还受不受得住。”
“如青?”清池喃喃道,他听到这个名字后神色有些黯淡,抚在花行背上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怔了怔,试探性地问道,“他是你的对手……为何请你喝酒呢?”
“其实这次比试的结果,谁也没想到呢。本该是平手的,长清堂的长老说我的剑法有新意,就判定我胜出,不过好在如青豁达,不那么在意得失胜负,”花行抬起头,酡红的脸衬得一双杏眼水色氤氲动人,“他请我喝的那坛酒,是他喜欢的姑娘为他酿的,可是他们还是那样错过了。”
清池听花行说着,蹙紧的眉头微微松展,而一双清眸仍波澜荡漾,他低头看着花行的眼睛,认真地问道:“这么珍贵的酒酿,他为何愿意与你共享?”
“因为他的这段感情在仙门中无处去说,或许只有我能懂,”花行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将下巴轻轻搭在清池肩头,呼出的气洒在清池脖颈耳畔,令清池身子微微一颤,“就像我心里的感情,在这仙门中其实也无处诉说。我真的很想和你走到最后,可是我好害怕……”
清池听到花行说这样的话,心跳好似漏了半拍。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纷飞的皑皑白雪似纷繁又纯粹的回忆,一片片地拼凑着,交织着,浮现在清池的脑海里。
他有些愧疚地低着头,他不该莫名地涌现这么明显的醋意,更何况花行醉成了这个模样,他心头又有些酸楚,他不知看似笑容满面的花行,心中藏了那么绵密的顾虑与忧愁。
“小时候,我总以为我们三,小呆子,月行姐姐,还有我,可以一直这么陪着彼此,没想到当年的祸事变故将所有美好都搅散了,”花行低着头,她说话的时候似清醒又有些模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与周身的缔结日渐强烈,之前那个世界的事又渐渐模糊起来,“我忘了很多事,可是我还那么深刻地记得你们。”
生而为人,本不该背负两个身份的回忆和痛楚,但饶是换了个身份的自我,还是有那么多的苦,不可言说。
“花行,对不起,对不起……”清池忍不住掉下眼泪,落在花行的肩头,花行在他哽咽的一瞬忽然清醒了些,虽然清池看着柔弱斯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泣,毫不遮掩地在她面前掉眼泪。
无论是仙门,还是人世间,男子也有诸多的不自由,比如情感,比如眼泪。
柳如青的心事无处去说,清池的苦楚又怎能言明?
花行心疼着眼前的人,抱着他的手更紧了几分,她轻轻拍抚着清池的背,就像哄着孩子一般。
明明已是两个大人了,两个带着一群女孩儿的大人,却总在对方面前,像个孩子,扮个孩子。
“这个对不起,不该你来说,”花行温柔地凑着清池耳畔道,“小时候的我以为,该说这句对不起的,是满眼名利皇位的成王;长大些,我以为该说这句对不起的是世道,是坏人;现在的我却觉得是命运,命运压得我们喘不过气,可我们又无处诉这份冤屈。小呆子,你本来有着安稳富裕的人生,有着温柔的母亲和姐姐,也是被这样的命运碾得粉碎的。”
清池紧紧拥着花行,两人就这样紧紧地依偎着彼此,他轻声似拂过花行耳畔的雪花,却又掷地有声:“世间在下沉,不过没关系,你与我在相爱。”
花行渐渐被困意裹挟,在清池温软的怀抱中睡了过去,清池将花行抱在床榻里侧,他关上窗,对室内的炭火施了灵气,炭火更旺了些。
他为花行褪去外衫,用棉被笼住她,看着她安稳地睡去,再小心翼翼地睡到她的侧边。
窗外的飞雪,就这样下了一夜。
翌日,黎明昏暗,月行佩剑轻装,悄然来到了千顷云。
九华山群尚在雪色皑皑覆盖的睡眠中,偶有飞鹤鸽群而过,月行掐诀用灵力探知着往年濯剑会之前的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