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一天,陈枳接到了陈亚鹏的电话,知道陈枳被留了下来,陈亚鹏心情不错,叫她回家前买点牛肉和虾在家里庆祝一下。
陈枳挂了电话有些愁。
又是添置家具又是买菜做饭,之前的五百已经被她花光了,不过她虽然心疼钱,愁的却并不是这个。
她回头看屋里正带着耳机专心致志地做题的范玉,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放假回家了范玉该怎么办。
虽然来上班之前陈枳对陈光口口声声说那里也是她的家,但她到底是底气不足,不敢把范玉领回家。
“范玉,这几天你爸妈吵得还厉害吗?”
范玉从卷子堆里抬头,指节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几天还好,之前吵的时候会互相朝对方砸家具,现在家具被砸得差不多了也就不砸了。”
陈枳先是为砸家具而惊讶,听到后面以为情况有所好转,又舒了一口气。
“他们只互殴,比以前安静得多。”
“直接动手?!”
从前范玉从来不会跟她细说家里的事,只说在家待不下去,陈枳怕戳人伤口也就没问,没想到情况居然这么严重。
陈枳眼睛诧愕地睁大,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那你还是别直接回家了。”
她脸上表情复杂,弯腰严肃认真地告诉范玉:“范玉,以后家里的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范玉很适合戴眼镜,戴上之后书卷气很重,为他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增添了距离感,白色校服和瘦削的肩膀又显出少年气。
他抬眸看陈枳:“其实没什么的,反正到了晚上睡觉的点儿他们就基本消停了。”
问题就出在范玉父母睡觉之前,初中下午四点放学,范玉四点到晚上十点都无处可去。
陈枳咬咬牙,“要不,我给你租一个旅馆吧,反正你爸妈现在也不管你了,那你干脆这几天住在旅馆里吧。”
房东有些洁癖,规定不能随意带人留宿,但这规定实在苛刻,因而形同虚设,唯一遵守的人恐怕只有陈枳。
范玉的眼里聚起一些笑意,形状漂亮的卧蚕被挤了出来,那是种看小动物犯蠢一样的嘲笑眼神,“小枳姐,旅馆一晚上很贵的——”
他的眼型狭长,笑起来卧蚕很饱满,嘴角抿起,薄而红的唇像是在微弱地笑。
曾经四菜一汤都觉得没什么食欲的范玉跟着她每天吃蔬菜小炒,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一个乖巧懂事又漂亮的小孩儿说出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心疼的打紧。
而陈枳又是个格外会心疼人的人,她更坚定了,语气都豪迈了不少:“没事的,我有钱。”
“你不要怕用,我的钱,你读书那么厉害,以后一定可以挣很多钱,到时候,你再还我就好啦。”
范玉觉得自己今天的骨节格外痒,他几乎要咧嘴笑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学习成绩好不好,我们学校可是高手如云,如果我竞争不过他们没考上好高中好大学,以后挣不到钱怎么办?”
范玉以为陈枳会反驳他,说怎么会,你一定能挣到钱的,但是陈枳想了想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学习确实太难了,但是如果,你以后没挣到钱的话,还是可以来找我。”
范玉静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原因,但他还是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姐姐。”
陈枳在山里时有一段时间非常渴望范玉能叫她姐姐,她很想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但林红梅不让她的女儿叫陈枳姐姐。
范玉也不愿意,他觉得陈枳和他是朋友,哪有朋友以姐弟相称。
陈枳又不大擅长求人,因此范玉只在古板的房外公面前叫过她几声小枳姐。他完全是为了敷衍外公逃避说教所为,范玉从来没把陈枳当成姐姐,因为他觉得陈枳比他笨太多。
他叫她姐姐的次数最多不超过四次,但陈枳却真的傻乎乎地觉得自己是姐姐。
范玉很小就发现陈枳是个爱往自己身上捆绑责任的人,现在不过是再验证了一遍而已。
“听来不像姐姐,倒像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诚然陈枳的担心对范玉来说很多余,但范玉仍贴心地帮她给自己找了个去处。
“放心,我可以去市图书馆,那里待多久都可以。”
就她这点儿工资,还是省着点儿花吧。
陈枳知道图书馆是政府修建的对所有人免费开放的场所后总算放了心。
她发自肺腑地说了好一通感谢国家的话,范玉眼里的笑都快藏不住了,每当陈枳这样傻傻地说一些感激的话,范玉就会再次清晰地认识到她的呆和笨。
两三千的工资也敢救济别人,怎么不算蠢得无可救药。
回家前陈枳给范玉买了满满两袋的面包和泡面,接过这些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速食食品,范玉嘴角微微抽动,差点吐了出来。
陈枳一走,他就原地叫了司机来接他,下车时顺便把这两袋全都送给了司机。
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范玉接了个范程光的电话。
“那女的前段时间来学校堵你了?”
半个月前的事儿,他户口本上唯一的监护人现在才想起来慰问一下,范玉讽刺地扯起嘴角:“嗯。”
房迎曼危险驾驶被领回看守所当天,范玉安排好的人就去了看守所“要公道”,他们中不是有人的女儿被房迎曼掌掴致聋,就是曾被房迎曼撞断了腿。从前房迎曼放在范玉身上的监听设备,录下了一切过程,最终成为她精神病发危害治安的证据。
他暑假在公司晃了那么久,终于没有人敢去给她保释和料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