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响地很急促。
慕楠蜷缩在窗台边盯着外面的夜景发呆,全然不察门外动静。
半晌,门外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嗒”地一声,门开了。
慕楠回神,来人是最好的闺蜜徐真真。
她止步在门口,胸口上下起伏地厉害,微敞的白衣外套下是贴身的藕粉色芭蕾体服,前襟已被汗水浸湿成了深粉色。
墙上的挂钟刚过八点十分。
慕楠没记错的话,徐真真晚班下班时间应该是八点,这个时间段如果开车过来至少也得半小时,但如果是小跑过来,刚好只要十分钟。
心底涌上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依旧毫不改色,笑着走向她:“什么事这么急?妆发都没换就过来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她顺手拿了纸巾替她擦汗,却被对方一把擒住手腕,微喘的气息有些发颤:“林姐说的是真的吗?”
林姐是慕楠关系最要好的同事,私下里和徐真真也见过几次。
昨天她腹痛难忍,差点在公司晕倒,是林姐开车送她去的医院,结果她成了第一个知道她被这确诊为肝癌的人。
慕楠唇角渐渐收拢。
“跟我去医院。”徐真真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我让老罗托医院的朋友问了,你这种情况可以优先办理入院手续。”
慕楠抽出手,强笑着说:“放心吧,又不是晚期,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还有好几年。”
“那也得去医院!”
当徐真真从林姐口中得知慕楠拒绝接受治疗的时候本来还不信,现在亲耳听到当事人这样说,急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如果你是怕钱不够,你还有我,如果我的不够,还有我老公、还有我爸妈!总之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察觉到自己的偏激,徐真真深吸一口气,语调微缓:“另外我会请个长假去医院陪你,趁此机会,我权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慕楠眼框酸涩,她这辈子所有的幸运都用来认识徐真真了吧。
她是这世上唯一懂她、理解她且永远无条件支持她的人。
可感动归感动,现实就摆在面前。
——治疗费不可预估,就算运气好康复了,后期休养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她的工作性质从来离不开加班、熬夜,这将意味着她不仅要承担巨额疗养费,还有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投入到正常工作继续挣钱。
像她这样一无双亲,二无子嗣伴侣,又没有雄厚家底的人,真的别无选择。
“与其冒人财两空的风险,我宁愿快活舒适地度过剩下的日子。”这是慕楠在听到自己患癌时的第一决定。
三年前慕母因病去世,她在医院陪床的那段期间,见了太多病危患者在临走前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与煎熬,那个时候她就想,如果某一天自己不幸沦落于此,她就选择放弃。
“这不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自打从娘胎里认识你起,你就从来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徐真真目光坚定,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慕楠挪开视线,转身在沙发坐下,将头埋进肘弯里,不再说话。
徐真真将她拥入怀里,语气是难得的温柔:“我知道,遇上这种事情会很难过,会让人绝望,但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一直在,不管多难,我都会陪着你,抗癌这种事抗的就是个心态,你首先要战胜的你自己。”
“既然不是晚期,就证明老天都在给你机会,也是警醒。它的目的不是让你痛苦、让你放弃,而是在提醒你,要远离会耗掉你健康的一切!不管是工作、名利,亦或是生活、人脉,但凡是以健康为代价来换取的,都不值得。”
世间许多道理人人都懂,可真正遇上了,又有多少人能坦然做到呢?
至少,慕楠就做不到。
“你就当我是解脱吧。”慕楠的声音略带着哭腔。
再抬眸时,眼底是看透生死的悲凉,“这一次,我不想再挣扎。”
“我以前有很多不甘,不甘平淡、不甘贫穷、不甘自己比别人差,所以才拼了命地想要证明给别人看,可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负努力,换来了高薪、换来了荣誉、换来了市区这套房子……最后,也换来了这突如其来的肝癌。”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得泪眼模糊:“这些年的努力,我好像什么都有了,但这一夜之间,我又好像什么都没了。”
“如果这些年的成果终将归零,我希望可以在剩下的时间里尽情地享受完它所有的价值,而不是痛苦地倾尽所有。”
听她说完这些,徐真真沉默了。
她的家庭、她的无奈、她的辛酸,她无一不懂,她理解她,换位而处,她甚至可能会和她做出一样的决定。可她是她最好的闺蜜,最最重要的朋友,她是真的不想失去她。
静默须臾,她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良久,她答:“那件事只能是我人生中的遗憾了。”
“哪件事?”
“……思泠。”慕楠淡淡吐出前任的名字。
“……”徐真真没想到她的遗憾来自于一个渣男。
三年前,慕楠遭遇俆思泠断崖式冷暴力分手,一个月后,慕母突发脑溢血住院,慕楠请假在家照顾了她一个月,最终慕母还是没能捱过病魔,之后她便将自己一头扎进事业里,做得风生水起。
她每次联系她,她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两人见面次数渐少,却从不影响联络——她不管多忙,都有信必回,哪怕是在凌晨两三点,也会回复她未能及时回复的信息。
她会乐呵呵地跟她分享事业上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