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正午商议到天黑,推定好各种细节之后,窗外早就月夜高照,漆黑如墨。
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窸窸窣窣地从头顶上破旧门板的细缝中吹进来,不免有些严寒刺骨。
地窖内的两人饥寒交迫,倒也在此刻莲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一片晦暗中,岑游将头埋在膝盖上,语气听不清楚情绪:“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还连累你也被帝国通缉。”
他缩瑟在角落里的身影有些局促,因为个子太高,手长脚长的,却偏偏姿态放的很低,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
翟柯安慰他:“这不关你的事。我在救你之前就已经充分考虑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可能带来的后果,并且甘愿承担一切责任。即便那天换成其他人,只要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依旧会出手相救。”
“所以我被通缉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她把他彻彻底底摘了出去。
岑游埋着头一动不动,许久才默默点头。
……只是因为这样吗?
就不能有,一点点,其他可能的原因吗?
翟柯松了口气,和这种心思缜密又身份不明的人说话就是需要严谨一些,尤其还是这种敏感又多疑的物种。
……但是怎么感觉,对方听完之后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气息,反而更加可怜了呢。
她没功夫去揣测他的心思,在地窖里捡了柴堆生火,又顺了几块马铃薯丢进去炙烤。
噼里啪啦的声音微弱响起,烘烤得这片区域内逐渐暖和起来。
“尝尝。”翟柯在他脚下扔了块黑黢黢的马铃薯,“吃完休息一会儿,我们后半夜走。”
岑游蓦地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睡着了。
他刚睡醒的眼皮褶皱有点深,衬得眼睛更加深邃,呆呆地捡起红薯开始啃。
“……”翟柯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真的认知到岑游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儿,之前不论是商议事件还是秘密通信,他的思想深度总能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却没想到生活起居方面,他完全就是个涉世未深的白痴,再加上身份限制无法谋生,也怪不得妹妹生病时也只能走投无路到偷窃的地步。
她把剥好的红薯递到他手里,耐心十足:“外面一层都是烧焦的草木灰,小心一点,不然就会啃得满脸黑。”
“……好。”
岑游胡乱用雪擦了擦脸,下巴滴淌着融化的水滴开始啃红薯。
外面的雪逐渐下得小了起来,堆积成厚厚的一层。两个人吃完了之后闭着眼睛休憩,岑游却睡不着了,半阖着眼睛透过木缝,看向窗外。
“睡不着吗?”翟柯轻轻说。
岑游愣了一下。对面呼吸平稳,节奏适宜,他以为她早就熟睡了。于是他许久才出声:“嗯。”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翟柯坐了起来,窗外皑皑白雪将她的眸子点缀得亮亮的:
“你既然能发现你妹妹是火系觉醒者,是不是说明你的感知能够轻而易举地观察到对方的能力?”
岑游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她冷淡地说着“堂堂感知系alpha,不会连火系觉醒者都发现不了吧”的姿态。
和现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不知道?”他问。
翟柯一顿,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讪讪道:“我那是……唬你的。”
看来还真被她给唬到了。当时他的反应当真是吓了她一大跳,就像是被一条粘腻的毒蛇缠上了身子,冰冷彻骨。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岑游道,“你又是怎么发现我是感知系alpha的?”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
翟柯刚想吐槽,蓦地浑身一僵。
他问她是怎么“发现”的。
那是不是说明,其他人并不具备这种一眼看到的能力?
abo小说里向来没有阐述过完整详细的世界观大框架,她自从穿进来的第一天便习以为常地以为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所以也并没有特别在意过这个点。
现在才发现,她好像,的确,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我说我看出来的,你信吗?”她纠结了半晌,才慢吞吞道。
岑游默了两秒,“可是你身上并没有任何感知系的气息。”
只有感知系才可能拥有这种能力,甚至每个觉醒了感知系能力的人,觉醒程度和分化方向也参差不齐。
“一眼看到”——已经属于八级以上圣徒的能力范畴了。
但偏偏,她身上没有一丁点儿关于感知系的气息。
这就很是奇怪了。
翟柯:“那你能从我身上看到什么?”
岑游刚想说“什么都没有”,但还是秉持着科学严谨的态度,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将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发梢上,不过片刻,金黄色瞳孔蓦地散发出诡异又迷谲的光芒。
眉眼笼罩在了一层仿佛雾气般的金色尘埃里面,细碎的闪亮粉尘,围绕着岑游长又密集的睫毛浮动,像是有生命会呼吸的光晕。
三息过后,岑游目光茫然道:“什么都看不到,但是……”
翟柯平静地等待着他的下半句话。
“但是我看到有一团黑色的光圈在你身体的最深处,很奇怪,不仔细翻看的话根本找不到。”
那团黑色光圈对他的窥探流露出了强烈的抵制情绪。若不是她耐心地对他敞开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