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业右眼皮不断跳动,他的语气微带诧异,仿佛发自内心为此事而感到惊讶:“什么契书?”
徐非曲:“自然是鹤山的契书。”
季容业:“就算要圈鹤山那块地,也该寻找当地官府才是。”
毕竟鹤山乃是荒地,问悲门再如何手眼通天,也非得要去县衙走上一遭不可。
徐非曲神色淡淡:“不瞒公子,为了避免咱们所谋不成,鹤山一带其实早被问悲门买下,你要买地,问我们买就是。”
——拟定计划之前,朝轻岫就派人迅速购入鹤山一带的荒地,本地官府也很配合,完全没有因为朝门主买得急就乱开高价,甚至还给了优惠。
季容业:“……”他停顿片刻,勉强道,“徐君想得很是周到,不过咱们不是说好,开头还得先互相为难一二,如何能够现在便签下契书呢?”
徐非曲就露出了一个除了礼貌外没有丝毫温度的微笑:“签订合同又不耽误开头做戏,公子放心,我会将文书好好收藏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绝不会叫外人知晓。”
季容业勉强道:“原来如此。”
他当然明白,徐非曲如今半客气半胁迫地要求自己签合同,是要拿一份把柄在手中。
对方强硬的态度让季容业有些不快,不过自己此刻身在人手,而且这个等级的把柄也没到严重会让他就此跌落深渊的地步。
一份契书而已。
就算到时候徐非曲真将契书拿出来,季容业也有许多理由推脱,他目前最要紧的事是跟自己的下属汇合,同时得到本地花鸟使的保护,免得再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住的地方带走。
一念至此,季容业就很干脆一点头:“就如徐君所言。”
徐非曲早有准备,盯着季容业签字,又让他在契书上盖了屯田主将的印鉴,并慢慢补齐各类需要的文书。
过不多时,季容业总算做完了对方要求的事。徐非曲将文书一一看过,收好,有些文书需要写两份,由季容业跟问悲门两边各自保存一份。
她道:“接下来,咱们可以再想一想,开头在何处做戏。”又道,“其实此事徐某已经考虑过,为了让京畿中人放心你,公子得表现得强硬一些,与江南地方豪强产生些龃龉,那么第一步要圈的良田,还是选在宣庄比较好。”
季容业:“……季某虽然觉得有必要取信于上峰,却并不想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宣庄这个地方他知道,那里的田地质量当然不错,问题是宣庄情况过于复杂,此处不止有问悲门的地,还有桂老板的地、不二斋的地、本地豪族的地,当中甚至还散落着不少官田。
季容业都不敢想象,自己当真将在此屯田,前后究竟需要打通多少关卡。
而且就算他受孙侞近密令,准备对问悲门不利,打压江南势力,也只准备逐个击破,并不希望刚刚抵达就与所有人为敌,迫使本地势力团结协作。
徐非曲摇头
:“漫天要价(),才好就地还钱。
季容业心中不愿?()_[((),嘴上却不说死:“徐君的想法,在下会考虑的,不过也得问问副将们的意思。”
他觉得宣庄并不合适,不过提及宣庄后,季容业忽然想到距离宣庄不远的千庄。
季容业来永宁府之前做过功课,还求了户部那边的人情,提前查阅了许多田亩资料。
据说千庄那边本来是荒田,五年前大部分区域被人买下开拓,如今勉强也算是接近荒田的地方。
只要买下田地的人没什么太深厚的背景,便很容易被巧取豪夺。
心念电转间,季容业忽然向徐非曲笑道:“徐君可知,这一次转移到江南的屯田兵,很多都是原先肃卫军的人,还包括一些将官。”
徐非曲:“此事在下略有耳闻。”
季容业:“别的人倒无所谓,以后好生合作就是,只是有位副将跟咱们不一样,她是犯了事后来的北边,并非肃卫军嫡系,以往很被同袍嫌恶,此次更借着屯田的由头扔到了我这边。我帮贵帮的忙,也希望贵帮可以替在下做点事情。”
徐非曲看着季容业。
季容业站直身体,一动不动。
片刻后,徐非曲忽然一笑,似乎很是轻快地伸手拍了拍季容业的肩:“这也不算大事,还有什么要求,季公子尽可以直言。”
季容业嘴唇抖了一下,随后微微拱手,压低声音:“季某知道问悲门是武林正道砥柱,绝不敢提什么过分要求,只要让此人离开军中就行。”
在徐非曲抬手时,他露出了明显的痛楚之色。
徐非曲压低声音:“季公子放心,只要你好生考虑咱们的要求,我们也绝不会不顾念朋友的利益。”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在下发现你右肩有些气血不通,好在不是大毛病,一个月左右就能痊愈。”
季容业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季某知道了,多谢姑娘关心。”
他明白,对方是在告诉自己,刚刚拍的那一下,虽然会让他不好受,却不会留下永久损伤。
*
由于之前问悲门这边刻意做了些手脚,季容业副将们的行程被拖延了好些天,徐非曲便不紧不慢地带着季容业往陪都赶,等抵达永宁府一带后,她就不再让问悲门的人隐瞒季容业的消息。
于是没过多久,张伯宪等人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附近。
他们与当日初见时相比,已经显得有些颓丧,衣服也没那么崭新,连目中的神采都黯淡了几分。
这倒不是副将们综合素质不行,主要是他们这些天实在是疲于奔命,虽说总能找到季容业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