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舒轻轻道,“我知道的。人生在世,难免有不如意之处。姥爷也是迫不得已。” 林高氏闻言,觑了她一眼,心里很是欣慰,她拉过赵宛舒的手,指尖触碰到她手心里的茧子,心口微涩。 “你是个好孩子。我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姥爷那脾气,有时候是暴躁了些,却又很是要脸。我若是不说,他怕是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说句实在话,都是生了儿女的人,那都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不心疼着呢!” “自从你回来后,我们也没见过你,但是你外公有时候会望着外头长吁短叹的,我也晓得他是心里不畅快。你瞧,今儿个见到你,他精神头多好了许多。” “也亏得你还愿意来见他这糟老头子!” 说到这,林高氏就叹了口气,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也略略松了些。 赵宛舒笑了笑,微微垂头,“姥爷姥姥都是极疼人的,我也听爹娘提过的。你们心里疼我,我也是明白的,能见到姥爷姥姥,我心中也欢喜的。” 她半句不提曾经的龃龉。 一来,她是小辈,不言长辈的过错。 二来,林高氏说的也没什么错,这世上难免有取舍 ,比起其他儿女,断亲舍一个女儿,倒是划算的。 只是,伤心的难免也就是她娘罢了。 林高氏见她如此乖巧,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起她以前在江家的生活。 赵宛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一一捡了些说。 “……我算是运气好的,遇上了个好师傅,识了些字,也学了点医术,这些年也囫囵吞枣地过过来了。只是江家,我不会再去。” “苦了你这孩子。”林高氏听着心疼,就是对于她对江家的态度有些蹙眉,“好歹是养育了你一场。而且,当年的事儿……” 她也不好说自己女儿的不好,停顿了下,换了个说法,“都是阴差阳错。这过得好也好,不好也好,但你在江家长了十四年,这些总是要记在心里的。” “不然,若是以后说起来,就是你的不是。过好过歹是其次,就会冲着这养育之恩,你也不能太过表现。否则,叫人晓得了,难免说你寡恩刻薄。” 她知道赵宛舒这态度,那定然是在江家过得不好,可这世上的人哪里管得那么多,名声虽不是主要,但真的讲起来,却是能逼死人的。 林高氏叹了口气,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 “这话,跟我说说便罢了。外头可别漏口风,不然姑娘家家的,叫人听见了,对你以后的前程婚事不妥当。” 赵宛舒跟江家的恩怨,她如今也不好跟林高氏讲,但她也看出来林高氏是真心为她着想的,便也乖乖巧巧地颔首应着。 “我记下了,姥姥。” “好孩子。”林高氏甚是欣慰,她又问道,“那你与姥姥说实话,你姥爷这病是不是真的好不了了?你也莫诳我,你姥爷也过了花甲之年,身子有什么问题,我们也是门儿清的。” 赵宛舒迟疑了片刻,她委婉道,“姥爷这也就是秋日躁郁外加邪风入体,算不得大病。只是我看姥爷体内有不少暗疾,都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只能将养着了!” 说白了,林耀祖那已经不是治病不治病的问题,而是自然衰老导致的器官衰竭,外加众多的慢性疾病,便是大罗神仙,也只能让他多活些日子去。 将养着或许还能多活些时日。 林高氏听着也不意外,她苦涩一笑,“那就这样儿吧!他年轻那会子没少趁着做些损身体的事儿,这些年也总是这疼那疼的,只是没跟我们说罢了。也就我跟他一个枕头,晓得他 经常难受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她住了口,感慨道,“能活一阵子是一阵子。便是他卧榻养病也成,好歹还活着……” “好孩子,你且去吧!既是你姥爷这病还能挨着,就叫你娘莫要来了,好歹先养好身体,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 “等回头家里事儿没那么多了,我们再去看看她!” 赵宛舒又喝了半碗茶,茶是农家自家炒制的,却比旁的人家和外头买的也香。 据说是她姥爷闲暇时,按照以前看过的古籍折腾着玩儿的。 等到赵三河等人出来,赵宛舒也跟着上了牛车,林高氏随着他们一道目送了他们回去。 离开了杏花村,天色已经很晚了,天空都是黝黑黝黑的,只有头顶的月亮撒着银辉。 林家给送了盏纸灯笼给他们照明,倒是不妨碍他们赶路。 车上比起来时的沉默,多了些许放松。 赵荣康叽叽喳喳道,“大舅母今天对咱们家很是热情呢,我还记得上次见着她,她脸都拉得老长呢。” 林大嫂有些势力,以往看着他们家日子过得清苦,就总以为是上门来打秋风的。 毕竟每次离开林家,林高氏总会塞些吃用的给几个孩子 ,故而每回见到他们就不乐意。 虽然不至于摔锅摔碗的,但面色却总是不好的,小孩子也会察言观色,久而久之,赵荣康也就不喜欢这个大舅母。 赵容则抬手掐了掐他肥嫩的脸,扯得他龇牙咧嘴,“说什么呢?你仔细着祸从口出。” “不过,这也很正常。”他嘴里叼着一根扯来的狗尾巴草,“以前咱们家日子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