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失笑,这个王彊,人不可貌相啊,别看他外表一副质朴的模样,被潘钦带人打得头破血流,心里却并未屈服,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给潘钦上“眼药”,难道他就不怕潘钦事后报复他吗? 果然,这个时代敢去交州的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辈,王彊又是赌徒心性,胆子就更大了。 刘景见他虽然狼狈不堪,伤势却不算重,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巾递给他,说道:“擦擦血吧。” “谢刘君。”王彊一边言谢,一边“颤颤巍巍”接过丝巾擦拭脸上的血迹,整个过程十分自然,一点也不显畏缩。 刘景心中不由大奇。 潘钦则站在另一端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直到现在,刘景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始终将他晾在一边,这可绝非善意的表现。 刘景终于将视线重新转回到潘钦身上,开口问道:“王彊向足下借了多少钱?” 潘钦恭敬回道:“前后总计五万钱。” 刘景微微颔首,又问道:“需要还多少钱?” 潘钦答道:“连本带利一共二十万钱。” 刘景不自觉皱起眉头,王莽时曾规定:“民贷以治产业者,受息不能超过岁什一。” 但这只是“理想化”的利率,通常来说,民间高利贷年息以“一本一利”起步,即借一万,当年连本带利还两万,年息高达百分之一百。然而“一本一利”也仅仅只是起步,当年无盐氏借汉景帝千金,不就获得“一本十利”吗,利息高达百分之一千。 王彊借钱,不是用于丧葬、治业等正经事,而是用于赌博,利息肯定高得离谱,这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四倍。 刘景扭头问王彊道:“你能还多少钱?” 王彊如实说道:“不敢隐瞒刘君,小人家中还有大小船三艘,商肆一处,宅邸一间,就是全部变卖也不够偿还。” 刘景先是对王彊的三艘船生出浓厚兴趣,随后又问起交州的情况。王彊不是一个“二世祖”,其父死后,他独自撑起了家中产业,几次亲下交州,因此面对刘景的询问时,完全是对答如流。 刘景听得不住点头,对王彊越发满意,心里有了决定,说道:“我可以替你还清这笔借贷,不过不是无偿,你需要为我效力,直到还清本金为止。” 王彊立时喜不自胜,刘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想要招揽自己,为此不惜替自己偿还巨债,这简直是天降之喜。 “刘君恩情……”王彊刚开口感谢,就被刘景出言打断:“你先别忙着谢,我对你还有一个要求——戒赌。日后绝不能再碰赌。” “诺。”王彊郑重道。他因赌近乎倾家荡产,又挨了一顿毒打,如果没有刘景介入,他的下场不难想象,岂能不反思? 刘景目光湛湛地盯着王彊,微笑道:“希望足下不是哄骗我。” “不敢、不敢……” 刘景明明是在笑,王彊却感到浑身寒毛根根立起。 刘景问道:“你有字吗?” 王彊点点头,回道:“家父为小人取字子健。” 刘景不禁叹道:“彊者健也,《易》云:‘君子自彊不息。’好名字啊,希望你日后不要辜负令父的一片苦心。” 王彊为之嘿然,沉默良久。 刘景又对潘钦道:“足下都听到了?子健之债,由我偿还。” “这个……”潘钦一脸踌躇。刘景说是这么说,可他敢去要钱吗?二十万钱又不是一笔小数目,总不能因为刘景就放弃吧? 刘景渐渐收起笑容,出言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潘钦咬咬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理在自己一边,更有张怿做靠山,何必惧怕他?说道:“并无不妥,便依刘君之意。” “真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蠢货!”刘景心里骂道,随后一脸平静地道:“欠债的事说完了,接下来说说打人的事吧。” “……!”潘钦听得瞠目结舌,这刘景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六名跪在地上等候发落的青巾打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市楼、亭部、市狱三方几乎同时到来,此时距离事情发生还不到半刻钟,“出警”可谓神速,这也是刘景大力整顿的结果。 “刘君……”市楼诸吏是由严肃带队,这种事永远看不到谢良,还要加上一个王朝。 刘景指着潘钦和六名青巾打手下令道:“此人指使六人殴打他人,将他们全部关入市狱。” 潘钦双手顿时被市吏死死架住,他没想到刘景竟然一点情面不留,情急之下,忍不住大声叫道:“刘君,我可是、我可是……” 刘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可是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足下可千万不要胡言乱语。” 潘钦不禁颓然,放弃了挣扎。刘景说得没错,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出张怿之名,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被押走前,潘钦心有不甘,狠狠瞪向王彊。王彊恰好低头错过,没有人看到,此时王彊黝黑的脸上尽是阴鸷狠戾之色。 当王彊重新抬起头,仍是那副质朴的模样,向刘景拜谢道:“多谢刘君为小人主持公道。” 刘景笑道:“不必客气。此事我会处理,子健回家安心养伤。”又吩咐刘祝道:“文绣,你送子健回家。”说到底,刘景还是不太相信王彊,是以派刘祝送其回家。 似乎是看出刘景的担心,王彊不顾伤势,第二天就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