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这边一叫停,甘宁立刻止住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收戟昂立,观其神态从容,收发由心,明显是未尽全力。 蔡升则心里有些不痛快,他认为刘景喊停喊早了,他虽处于下风,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搏之力。 不过他也承认,甘宁武艺在他之上,他最擅长的剑术刚好被其双戟克制,又不习惯使用剑楯,按照正常切磋,他必输无疑,只有以性命相搏,才能有一线之胜率。 整个大舰之上,观战者数以百计,皆鸦雀无声。 蔡升弃楯还剑,对甘宁抱拳道:“甘兄武艺超绝,深得双戟‘龙虎交互,神变无常’之精髓,令人大开眼界。在下认输。” 说罢,蔡升神情有些低落,他自学剑有成,与人斗剑上百场,从来就没有碰到过势均力敌的对手,往往数招就能击溃对手。长久下来,蔡升养成了无敌的自信,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输,谁知一离开长沙这方寸之地,就立刻遭到当头棒喝。 天下英雄豪杰何其之多,看来是自己以前夜郎自大了。 “切磋而已,何论输赢。蔡兄一身武艺,尽在剑上,不熟楯法,所以十成武艺,只发挥出六七成。”说到这里,甘宁建议他道:“剑乃匹夫之技,闾里争斗所用,而今蔡兄投身军旅,剑术用处不大,应当多读兵书,苦练弓马、矛戟、刀楯。” “甘兄之良言,在下必谨记于心。”蔡升郑重道。“请。” “请。” 刘景转身欲迎接二人,却发现马周、刘亮几人皆心神不定,他们原本对蔡升充满信心,根本没想过他会输,一时难以接受。 刘景哑然失笑,如果他们知道甘宁是何许人也,或许就不会这么难以接受了,甘宁堪称三国首屈一指的猛将,后世李存孝就被拿来比作甘宁,蔡升能和他战个“有来有往”,刘景内心可谓是惊喜不已。要知道,甘宁已经年近三旬,而蔡升才二十一岁,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他的未来,着实让人期待。 蔡升、甘宁二人把臂归来,蔡升面有愧色的对刘景道:“刘君,我输了。” “世间哪有常胜不败者,一时之胜败,不足计较,宏超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刘景和声安慰蔡升,继而又对甘宁道:“甘兄武艺超绝,怕是环顾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对手来。” 甘宁失笑道:“刘君这话就夸奖过甚了,宁愧不敢当。” “此我心声耳。”刘景抚掌大笑道,“来,我等继续饮个痛快。” “诺。” 一番较量后,大家反而更亲密了几分,众人对甘宁的武艺佩服不已,喝酒就另当别论了,蔡升、马周、刘亮几人轮番敬酒,甘宁亦是好酒之人,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醉乡居之酒,度数远高于时下之酒,甘宁不知深浅,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连步子都走不稳,刘景生怕出现意外,没敢放他离去,留他在舰上过夜。 次日甘宁醒酒,又与诸人宴饮一番,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甘宁驻扎之地距离刘景落脚的邓氏别业不过十余里,后面几日,甘宁屡屡登门,刘景若有闲暇,就亲自接待,若无闲暇,就让蔡升、马周等人代之。 潘濬、王粲等人都很惊讶刘景的行为,只有诸葛亮知道,刘景并不在意身份,上能结交名士,下能收揽豪杰。 时间悠悠,一转眼就到了十月九日。 也不知是潘濬卜筮的功劳,还是老天爷成全,这日天高云淡,风亦止歇,是一个宜于出行的好天气。刘景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为亲迎做准备,直至黄昏,万事俱备,即时出发。 为何要等到黄昏时才出发呢?原来“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因而名焉。”按《士昏礼》规定:男子应当在“初昏”亲迎新妇。以昏为名,所以称作昏礼。今之婚礼,便出自于此。 刘景今日头戴高冠,身着饰以黑色的浅绛色婚礼吉服,神情端庄肃然,安坐于婚礼墨车之内,随从之车,多达数十乘,三百头著兜鍪,身着玄端,强健威武的士卒护卫于左右,蔡升、马周、刘祝、刘亮等人骑乘骏马,手持灯烛,在前引路。 已故大儒蔡邕的《协和婚赋》曾有云:“二族崇饰,威仪有序。嘉宾僚党,祈祈云聚。车服照路,骖騑如舞。既臻门屏,结轨下车。阿傅御竖,雁行蹉跎。” 蔡邕此赋表述亲迎之时的盛况,跃然纸上,使人如有亲临,刘景此次亲迎之隆重盛大,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邓氏别业位于新野西南方,邓氏祖地则位于新野邑北十里,因此当刘景的车队经过新野时,立刻引发了全城巨大的轰动,城中百姓争相赶来围观,场面之热烈,不亚于上巳踏青之时。 这样的场面平日客不常见,新野百姓兴致盎然,一路尾随车队,直至邓氏祖地。 刘景规模惊人的亲迎车队亦令邓氏族人大感意外,在传闻中,刘景不是长沙边鄙之地的落魄子弟吗,何以车装如此之盛? 车辆停于邓氏宅邸门前,高冠深衣,身佩长剑的刘景提雁下车,率领诸人,在邓氏的引领下走进邓府大门。 邓府面积广阔,屋宇皆雕梁画栋,水注其内,构石为山,尽显清辉毓秀的精致景观。与目光浅薄的前身不同,刘景表现得格外淡定从容,他上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区区一座古代园林建筑群并不足以令他心生震撼。 一路穿廊过院,刘景率众径直抵达后堂,邓攸及二子邓冲、邓朗皆高冠绛服,立于堂上。 刘景冲邓氏父子行注目礼,紧接着目光落在三人身旁一位女郎身上,一见之下,心脏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