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拒绝分兵增援江陵,令刘琦大为光火。 而今江陵城中有兵一万两千余人,固守江陵有余,反击则稍显不足。要知道,守城最忌死守,张允如果能分他两千兵力,他便有余力遣一军别屯城外,与江陵互为犄角,使刘景军攻城时投鼠忌器,不敢放手攻打江陵。 可恨道理已经和张允讲得明明白白,后者仍推脱不肯分兵,刘琦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蔡瑁同样对张允心有埋怨,虽然二人私交不俗,张允不分兵亦有其道理,可他和刘琦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事关自身安危,他自然站在刘琦这一边。 正在这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刘琦、蔡瑁循声望去,只见一支二三十骑组成的刘景军斥候,正向江陵疾驰而来。 刘景军斥候并没有直冲城下,而是停于百余步外,对着江陵城指指点点,随后刘景军斥候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留在原地,另一部分则绕城向北而去。 没过多久,又有一支刘景军骑兵向着江陵而来,这次足有三四百骑之多,其等铠甲器杖精良,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刘琦看得心中滴血,不仅是因为这支骑兵本就是他们的,更睹物思人,令他想起了死去的从弟刘磐。 刘磐骁勇善战,乃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且和他情谊深厚,本是他最大的臂助,却战死于荆南,刘琦每每念起,便痛彻心扉。 刘亮勒马驻于一箭之地外,观望江陵城头,见其上守备森严,颇有章法,暗暗点了点头。 刘琦乃是公子,不通军事,这城防十有八九是蔡瑁的部署,没想到面对己方屡战屡败,平庸无能的蔡瑁,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守起城来,似模似样。 刘亮翻身下马,按照原定计划,从怀中取出《讨刘表檄书》,大声诵读道:“安远将军、董督荆南四郡(刘)景,奉王命告荆北诸郡、将校:‘盖闻祸福无门,惟人所召。见机而作,不处凶危,上圣之明也。……夫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勾结袁绍,抗拒国家……’” 刘亮每读一句,左右皆应,向城大呼,不但江陵城头的将士听得一清二楚,便是居于江陵城东的士民,也能听清大概。 这篇檄文乃是刘景和群臣共同的杰作,将刘表过去所有“黑点”全部挖了出来,抨击之狠,连蔡瑁都不禁为之愕然,更勿提身为刘表之子的刘琦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一向沉稳的刘琦直气得面容狰狞,当着儿子的面骂老子,世间最恶毒之事,莫过于此。 “昔日刘景未及弱冠,大人不顾内外非议,一意举为茂才。刘景非但不念恩情,反而以怨报德,世间怎有如此无耻之人!”刘琦越说越冒火,红着眼睛对身旁的蔡瑁道:“军师,你速遣步骑精锐,出城夷灭这些贼子!” 蔡瑁见刘琦怒气冲天,几乎失去理智,出言劝道:“对方当众宣读檄文,毁谤将军,便是要故意激怒南郡,诱我军自弃坚城,与之野战,南郡万万不可中敌人的奸计。” 刘琦闻言渐渐冷静下来,然心中犹愤愤不平,道:“难道就这么坐视贼子侮辱大人吗?!”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蔡瑁冷静地道:“当年太公为项羽所执,为逼高祖臣服,声言欲烹之,高祖反言‘幸分一杯羹’。南郡若能暂忍一时之气,固守江陵,阻遏南贼,还怕没有雪耻的机会吗。” 刘琦长叹一声,道:“军师所言甚是。今日之辱,暂且记下,来日必十倍百倍报之。” 刘亮一连念了三遍檄文,嗓子都快喊哑了,可江陵守军仍然“无动于衷”,毫无出击之意。 显然,“激将法”并没有取得成效,刘亮不禁面露失望之色。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就连己方登陆北岸之际,对方都不敢出击,又怎会因一篇檄文而上当。 约一刻钟后,刘景军前锋出现在江陵守军的视野内,尘土飞扬间,军阵如泰山压顶一般推进过来,人数当不少于五六千人。 刘琦不由暗自庆幸,幸好刚才听从了蔡瑁的劝告,没有贸然出击,否则一旦被刘景军骑兵缠住,必被敌军围杀于城外。而若不愿舍弃城外之兵,继续派兵出城救援,则是正中刘景下怀。 率领这支前锋队伍的正是武锋中郎将蔡升,刘景并不在其中,他此刻正在津乡乡邑内,接受吏民持牛酒米谷拜见、劳遗。 直到中午,大军皆已上岸,刘景才亲率大军前往江陵城下。 霍峻稍稍落后刘景半个马身,遥指远处的江陵城,为刘景解说道:“将军,此为新江陵城,乃百年前所建。原江陵城在邑北十里,如今名‘纪南城’,亦是昔日楚国国都‘郢’。” 刘景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若非仲邈介绍,我还以为这里便是楚之郢都。” 霍峻又道:“新江陵城规模虽不及原江陵城,但地势更佳,且城高墙厚,守备完善,实有金城之固,强攻乃是下下之策。” “哦?”刘景笑问道:“那依仲邈之见,该当如何?” 霍峻显然早有准备,略一沉吟道:“江陵以西,大江两岸,计有枝江、夷道、佷山、夷陵、秭归、巫六县,这些地方大多山险夷众,比不上江陵、襄阳等地富庶,犹有民口不下二十万众,加之处于上游,对江陵助益甚大。将军可遣一军溯江而上,袭取西部诸县,以断江陵外援。” 刘景并未向霍峻透露“西取竟陵”的计划,不过霍峻本就是枝江人,熟知南郡西部风土,为人又素有谋略,他能够想到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刘景笑道:“我亦有此意,你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