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蔡勋等人早就知道缺口难以久守,被敌人突破的概率极大,因此事先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开战之初便驱使民夫搬来鹿角、木栅等物,以城墙缺口为中心,组成一道半圆形的简易围墙。即兵书上说的偃月营。 城墙被突破后,守军立刻退入简易围墙,依托围墙再战。 褚方率众追斩溃敌,冲入城内,此时即将入夜,视线不清,直到行出数步,才发现敌人竟不声不响间修起了一道简易内墙。 褚方心里一惊,这时也容不得多想,他一手举楯,一手舞戟,带领士卒直扑敌军围墙。 然而尚未接近围墙,敌军的箭矢便如飞蝗般袭来,刘景军士卒虽有重甲大楯,但仍难以抵挡敌人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冲在前方的士卒,如割麦子般倒下。 以鹿角、木栅组成的围墙,尽管十分简陋,却也能够提供一定的保护,守军无需再与刘景军白刃相接,他们只需躲在围墙之后射箭即可。在围墙被推倒前,刘景军很难对他们构成威胁。 眼见左右纷纷扑地,其中不少人都是为他挡箭而死,褚方目眦欲裂,犹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径直冲到木栅前,双手握戟,自下而上,重重劈在木栅上,木栅立时如天雨散花般散架。 后方三四名江陵守军,皆被木栅碎片击中,惨叫着后退,其余人看着膂力绝人的褚方,亦是未战先怯,进退失据。 “杀……”褚方纵身跃入围墙,大铁戟闪电般刺入一名敌卒咽喉,用力一扯,其头颅便滚落地上,鲜血从断颈处喷薄而出。 褚方双目赤红,状若噬人,大铁戟如风车般扫过人群,当真是沾上就伤,挨上就亡,敌卒在他面前,犹如妇孺一般,毫无还手之力,顷刻间便杀得四散。 此刻刘景军士卒亦纷纷顺着缺口杀入围墙,尾随褚方之后,在敌阵中狼奔豕突,疯狂击杀。 虽然现在天色昏黑,但褚方在蔡瑁眼中,却格外刺眼,他紧急调集精锐,对褚方等人进行围追堵截。褚方突进很快受阻,随后便遭到守军四面八方的围攻。 褚方身陷险境,不得不率众突围,此时后方形势同样不妙。 城墙缺口不过数丈宽,刘景军只能分批进入,而江陵守军的半弧形内墙,能够从多个方向攻击入城的刘景军。加之天色昏暗,刘景军入城后尚未搞清楚状况,就被敌军射杀过半,剩下的人也大多倒在了敌军的围墙前。 经过一番血战,褚方成功突出重围,而他身边之人,却已十不存一,且人人带伤,褚方本人,亦未能幸免。 就在这时,城外响起了清亮的钲声。 刘景显然也发现了己方的不利形势,再打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所以果断鸣金收兵。 褚方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现实,率众退出城墙。 蔡瑁顾不上庆祝胜利,再度驱使民夫,收集木材,修补围墙,并准备连夜将城墙缺口堵死,并修建一条更加牢固的内墙。 为了凑齐足够的木料,他直接下令将郡府诸屋舍拆了,刘琦知道事情轻重,亦未反对。 刘景当然不愿看到敌人补全城墙,夜间派人不停骚扰,刘景此举大大延缓了补墙进度,直到后半夜,守军才用木栅、石块于城墙内外补好两重,封死断口。 次日,刘景再度出动上百架飞石车,对着缺口处大肆攻击,将木栅和石碓尽数摧毁,继而再度发起进攻。同时命甘宁和韩广从东西两面攻城,以分其守兵。 目睹辛辛苦苦修补的城墙,转眼间就被刘景军飞石车摧毁,蔡瑁心中气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收集木石,重新修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双方围绕着城墙断口处展开了极其惨烈的攻防战。不过数丈宽的地方,却犹如一个死亡漩涡一般,不断卷走双方将士的性命。 城墙每天都要修补无数次,郡府诸屋舍拆完了,蔡瑁就下令拆民宅。至于引起士民非议,他现在哪顾得上这些,若是江陵失守,他十有八九难逃一死,事关自己的性命,其他都是次要。 ………… 夜半,雨声潺潺,拍打着屋檐。 蔡勋平躺在榻上,眉头紧锁,脸容变换不定,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蓦地,蔡勋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来,一时间汗如雨下,眼神中透着一抹惊慌。 蔡勋环顾左右,见是在自己舍中,才意识到是在做梦,终于慢慢定下神来,适才所做的梦,实在是太可怕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感到不寒而栗。 梦中江陵失陷,他随从兄蔡瑁突围而出,一路逃回蔡氏族地蔡洲。然而正当他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际,刘景军突然杀到,对蔡氏全族展开血腥屠杀,蔡氏男女老少,鸡犬无余,昔日繁盛的蔡洲,沦为死地。蔡勋在家中被刘景军擒获,眼睁睁看着父母、妻儿被乱刀砍死,他疯狂挣扎之下,从梦中惊醒过来。 “我不想死……”蔡勋一脸木然地坐在床榻前,喃喃自语道。 刘景仿佛是蔡氏一族的克星,三年来,双方几番交手,包括蔡中、蔡和等族中俊彦,死在刘景手中的蔡氏子弟多达十余人。蔡氏从军子弟,几乎已经死得七七八八,蔡勋很幸运,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 可他马上也要死了! 没有人比他这个北城守将更清楚江陵的虚实,江陵至多至多还能再坚持十日。以蔡瑁和刘景之间的恩恩怨怨,江陵城破之后,刘景绝不会放过他。 而如蔡勋这般身居高位的蔡氏子弟,势必会被株连,以绝后患。至于如梦中一样,逃回家乡,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