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位居荆州之中,其北据襄阳,南控长沙,东连江夏,西扼三峡,乃是荆州的绝对核心与战略枢纽。 江陵一失,襄阳等于是直接暴露在刘景军的兵锋下,加上刘表吐血病倒,这时候,哪怕是身处底层的贩夫走卒,也能看出荆州怕是要变天了。身处上层的荆州文武及南北士庶,自然不会看不出,他们因各自利益不同,进而分裂成三大阵营。 首先是死硬派,治中庞季,主簿蒯良早在刘表单骑入荆州时,便开始追随左右,定下君臣之义,时至今日,早已密不可分,休戚与共,乃死硬派的代表。 三大阵营,死硬派人数是最多的,刘表坐拥荆楚十余载,提拔了不知多少文吏武臣,客将刘备,亦属于这个阵营。 其次是骑墙派,別驾刘先即为骑墙派的代表,他是荆南零陵人,和刘景算半个老乡,一直以来都非常欣赏刘景,其族中子侄辈,很多也已投入刘景麾下。刘先不会背叛刘表,但也不抗拒刘景,所以近来变得格外沉默。 最后是三大阵营人数最少的,谈不上投降派,充其量只能算暗通曲款派,偷偷写几封信,表达一下对刘景的敬仰之心。毕竟刘景现在虽然得势,但只要刘表还没死,事情就仍有变数。 自打进入七月以来,刘景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来自襄阳的书信,当然,除了老师宋忠,及王粲等寥寥数人的书信外,其余大部分来信,都是通过诸葛亮、徐庶、李严等人之手,转交于他。 正是这一封封书信,襄阳对刘景来说,已经再无秘密可言,当他得知刘表吐血病倒,恨不得立刻北上,趁其病、要其命。 奈何攻打江陵,士卒死伤高达八千之巨,已经超过了总兵力的四分之一,加上江陵瘟疫肆虐,目前他暂时无力进军襄阳。 不过他也不会拖得太久,他准备花一到两个月时间,重新补充兵力,并控制住疫情,而后即刻北上,以免让刘表缓过气来。 ………… 交州,郁林郡。 布山乃郁林郡郡治,周回七里余,以夯土为墙,开六门,北、东、南三面环江,西面凿堑,可谓有山川之险,易守难攻。 一名黑袍骑士一路飞驰出布林北城门,手擎旌旄,大喝道:“府君行郡,行人回避……” 众多行人,不管是束发短襦的汉人,抑或椎髻裸足的蛮夷,闻言莫不退往道旁,伏于地上。 钟响磬鸣之中,一辆辆彩饰盖斗的安车,在甲士的护卫下缓缓驶出城门,整支出行车队前后计有九辆安车,甲士三百余人。 九辆安车之中,尤以第四辆尺寸最大,装饰最奢华,汉制:“公卿以下至县三百石长导从,置门下五吏、贼曹、督盗贼功曹,皆带剑,三车导。”第四辆车中,自然便是郁林太守王彊。 王彊安车左右两侧,不但有众多甲士护卫,亦有缇骑执杖举扇,笳箫鼓吹,排场之大,即便是刘景见了恐怕也要自叹不如。 王彊商贾出身,的确喜爱奢华,但他之所以这般高调张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当初刘宗攻占郁林郡,只是凭借大军强行压下了不服,并没有真正掌握郁林郡。 王彊接管郁林郡后,刘宗率军北返,郁林诸县顷刻间大乱,王彊靠着自带的千余部曲,打压、拉拢、离间并用,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彻底平息各地的叛乱。 郁林地处边荒,莫说质野不训的蛮夷,就算是汉人,也往往性情凶悍,不畏官吏,王彊高调张扬行事,也是为了震慑不轨。 车驾出北门,沿泿水而行,王彊于车中遥望泿水两岸,见原野中青葱林立,如从篁密,此作物便是甘蔗。蔗从庶,凡草木皆为正生,唯有蔗侧生,因此名蔗,又因其汁甘美,称为甘蔗。 去年初,他在出发南下时,刘景特意叮嘱,让他在郁林境内广种甘蔗,并传授制糖之法。 王彊虽然心有疑虑,但到任后却立刻着手种植甘蔗,只是随后各地的叛乱,分走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兼且又是第一次种植,为谨慎起见,只种了数百亩。 去年在收获甘蔗,并成功制出甘美无比的蔗糖,王彊曾是商贾,岂能意识不到蔗糖隐藏的巨大利益,今年毫不犹豫将甘蔗的种植规模扩大了数倍。 就在王彊于泿水间巡视蔗林之际,忽然听见有人疾声大呼道:“烽火、烽火……” 王彊心中一惊,急忙望向车外,果然见到西方冒起冲天黑烟。 他入主郁林郡已经一年有余,期间平定叛乱,招抚蛮夷,威望日高,便不再甘于布山以东。 今年春时,当他知道刘景准备率军北伐刘表,张津肯定不会放过这等良机,当即便派人进驻布山以西四五百里外的领方、安广二县,设烽火台,以备张津。 如今烽火起,必然是张津杀来了。 王彊性情阴鸷,城府极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见左右神情惊恐,不知所措,沉声呵斥道:“敌人尚在数百里外,如此慌张,成何体统?”继而解下腰间佩剑,交给一名亲卫,道:“再有大声喧嚣者,持此剑斩之!” “诺。”亲卫皆剑领命。 左右心中凛然,无不噤若寒蝉,王彊为人强狠,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若有人敢违背其意,绝对有死无生。 亲卫手持王彊佩剑,纵马于车队间,所过之处,风平浪止。 见车队恢复井然,王彊不禁冷哼一声,又对另一名亲卫道:“速去烽火台,引火传讯。” “诺。” 不一刻,布山烽火起,不久中溜烽火起、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