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哉。 张津望着前来劳军的郁林士卒,见其等身强体壮,兵甲齐备,一看就是精锐悍卒,与城墙上的老弱羸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非布山城中的精兵,都被王彊派来了?”念及于此,张津忍不住失笑摇头。 吴砀被人引至张津车舆前,俯身拜道:“郁林长史吴砀,拜见使君。下官闻州军到来,特奉牛酒前来劳军。” 张津于车中正襟危坐,微笑道:“足下就是南海吴叔山?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吴砀面上故作感激道:“不想使君也听说过在下之名。” 张津颔首道:“叔山事母至孝,通《诗》《礼》,乃交州才俊之士,孤为州伯,岂能不知。”他是在吴砀担任郁林长史后,才听说其事迹,之前根本不知其人。 张津又说道:“据说王子健为人粗疏,不理政务,郁林郡中政事,皆出自于叔山。” 吴砀点头承认道:“王府君早年以贩货为业,后周旋于军旅,缺乏治民理政的经验,在下身为郡中之副,有辅佐太守之责,自当为王府君分忧。” 吴砀虽然话语恭敬,但却隐隐流露出对王彊的不屑,张津毫不意外,换了谁在王彊这个商贾手下任事,心里都不会服气。 张津笑道:“以孤看来,叔山比王子健更适合坐郁林太守之位。” 吴砀叹气道:“在下非安远将军亲信,才被剥夺县长之位,打发到郁林做长史。在安远将军麾下,在下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因此听闻使君举众而来,才私下鼓动王府君,献城归顺。” “原来王子健举城请降,皆因叔山之故。”张津恍然道,“叔山乃我交人,才干出众,此番又立下大功,孤必有重用。” “多谢使君……”吴砀面露喜色,立即拜谢道。 张津接着问起徘徊心里许久的问题:“为何只有叔山一人前来劳军,王子健为何不来?” 这个问题吴砀和王彊早就有所商量,从容回道:“安远将军起于市井,向来体恤下人,是以城中有许多吏卒不愿归降,王府君需留在城中盯着他们,不敢轻易外出,以免其等叛乱夺城。” “原来如此。”张津不疑有他,双方虽是敌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刘景确实是一代英杰,礼下庶民,能得人死力。 在布山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后,张津便驱使投靠的义军及周边的百姓,在野外修建军营。 由于布山已经投降,因此交州军营垒只挖了浅浅一层壕堑,完全就是应付了事,外围也只是简单的用木栅围起来。 午后,张津用布山城中奉上的米肉、美酒,飨食将士。 交州军从交趾龙编出发,一路走到布山,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将士长途跋涉,十分辛苦,如今见布山投降,不必打仗,心中无不大喜,放开吃喝。 吴砀坐在中军大帐内,手端酒杯,看着无论汉将、夷将,个个放浪形骸,大呼小叫,将宴会闹得人仰马翻,而坐在主位上的张津对此却毫不介意。 吴砀之前就曾听说张津为人小检摄,威武不足,管不住下面的骄兵悍将,今日看来,倒也不是虚传。 张津不知吴砀心里正在非议自己,见其停杯愣神,催促道:“叔山,别愣着,接着饮……” “诺。”吴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他平日不好饮酒,今重任在身,只能舍命相陪。 “再饮、再饮……” 随着夜幕降临,交州军大营变得灯火通明,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止,将士皆饱醉而眠。 交州军大营的情况,从宴会开始后就不断传回布山,王彊见交州军只顾饮食作乐,毫无戒备之心,当即就决定夜袭其营。 当交州军大营渐渐恢复宁静,王彊开始唤醒沉睡的士卒,集结于城北的舜帝庙。 舜帝昔年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因此江南地方,多设有舜帝庙。 布山的舜帝庙不只有舜帝一人,还祭祀着秦始皇,二帝同庙。这不是布山独有的现象,事实上交州很多地方都是如此。 盖因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发兵五十万攻打岭南,设象、南海、桂林三郡,桂林正是郁林郡的前身,交州百姓感念秦始皇,数百年来,祭祀不绝。 江东的会稽郡亦类似,当年王朗为会稽太守时,见民间祭祀秦始皇,王朗认为秦始皇乃无德之君,不配获得祭祀,于是除之。 布山城中有兵三千,吴砀带走二百,老弱羸兵又五百,是以王彊能用之兵,只有两千出头。不过如今决战在即,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所以王彊连老弱羸兵也都一并召集来了。 知道夜袭计划的,只有王彊从长沙带来的亲信部曲,而郁林人,包括将领在内皆被蒙在鼓里,对王彊深夜召集他们感到十分困惑不解,而聪明的人已隐隐猜到其目的,心中忐忑不安。 王彊环顾众人,缓缓说道:“我王彊,本是长沙一匹夫,今登太守之位,皆因将军信重。张津举盛兵而来,敌众我寡,不可力敌,是以我设下诈降之计,取信于敌,以轻其心。张津果然上当,而今交州军皆饱醉,此时若夜袭之,必可将其等歼灭。” 王彊话音一落,郁林兵登时骚动连连,虽然摄于王彊平日的淫威,不敢提出反对意外,但神情惶恐不安,毫无斗志可言。 交州军足有数万之众,而他们只有三千,除非他们个个能够以一敌十,否则断无获胜可能。 王彊必须给他们必胜的信心,这也是他在舜帝庙前集结士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