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贲夜间始终没有上榻休息,一直在等待消息,人定时分,终于等到荆州军营异动的消息。 豫章文武此时大多也没有休息,孙贲便再度带着众人登上松阳门楼,见远处的荆州军营垒灯火暗澹,与平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像有大动作的样子。 孙贲则自以为看穿了荆州军的计策,心下笑道:“宜春对楚贼至关重要,不容有失,楚贼此刻想必早已心急如焚,却怕我有所察觉,不敢在白天调兵遣将,只敢在夜晚悄然无息回援。” 豫章文武至今仍被孙贲蒙在鼓里,对此议论纷纷,有猜荆州军要夜攻南昌的,有猜要夜袭东湖大营的,有猜要分兵攻掠周边诸县,以进一步孤立南昌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不一而足。 最终还是孙贲亲自揭开了谜底,豫章文武皆大吃一惊,继而倍感振奋,最近一段时间,荆州军带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北面刘景大军连克彭泽、历陵、柴桑,大败太史慈,兵锋直抵距离南昌仅有百里之遥的海昏。 百里是一个什么概念? 正常行军,仅需两天,急行军,一日可至。 数天前,他们就失去了海昏的消息,惟一值得庆幸的是,刘景大军并没有出现在南昌,这代表海昏虽遭到围困,却未陷落。 海昏守军皆为太史慈精锐部曲,加上家卷都在城中,是以人人有拼死守城之心,以荆州军战力之强悍,一时也难以攻克。 但海昏守军终究人数有限,面对数十倍于己的荆州军的围攻,城池失守不过是早晚的事。 其实不止海昏,鄡阳、鄱阳诸县,近来也都失去了音讯。 诸县不比海昏,城小兵寡,十有八九已经沦陷或投降。 南昌以北,如今还在坚守的,除了海昏,就只有地处偏远的艾、西、建昌等寥寥几县,因刘景一时鞭长莫及,才逃过一劫。 西面诸葛亮就更不用说了,由于豫章疏于西部防守,让诸葛亮几乎兵不血刃便席卷了整个豫章西部、南部,一路势如破竹的杀到南昌城下。 毫不夸张的说,豫章已被刘景、诸葛亮两支大军彻底肢解,陷入支离破碎的局面,包括郡治南昌在内,诸县只能各自为战的境地,形势之危急,可见一斑。 而且更让豫章文武心惊的是,一旦刘景、诸葛亮对南昌完成合围,众人只要想想就感到不寒而栗,那真是有死无生! 豫章文武曾寄希望于孙权的吴地援军,可随着彭泽、柴桑相继沦陷,长江入口、彭蠡湖、北段赣水全部落入荆州军之手。 他们十分怀疑,吴地援军真的有能力击败刘景,突破荆州军的重重封锁,赶来救援南昌吗? 江东军要是有这等惊天的战斗力,去年在江夏又岂会被黄祖打得丢盔卸甲,大败而归。 豫章文武也曾对庐陵太守孙辅抱以期望,毕竟孙贲、孙辅向来兄弟同心,豫章有难,孙辅绝不会坐视不管。结果让他们失望的是,孙辅居然迟迟没有动静。 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孙辅并未见死不救,而是孙贲担心走漏风声,向众人隐瞒了消息。 孙贲之前种种令人费解的做法,也都有了充足的解释。 若能借此机会一举击败诸葛亮,解除南昌之围,他们就能从容应对北面的刘景了。到时联手吴地援军,一南一北两面夹击,何愁不能赶走刘景,尽复失地? 当即便有一名司马满脸兴奋的提议道:“将军,楚贼闻后路断绝,上下怀恐,必生退走之意,而再无奋战之心,此时何不趁机派遣精锐,夜袭其营……” “不可!” 刘壹不等那名司马说完,立刻出言反对道:“诸葛亮是刘景麾下大将,其行军,进如风,止如山,戎陈整齐;其立营,营垒、障塞、藩篱……皆应绳墨。” 刘壹顿了顿,继续道:“由此可知诸葛亮乃用兵谨慎之人,今潜兵回援,岂能不做防备?营中定有伏兵,明府仓促夜袭其营,恐会落入诸葛亮算计之中。” 司马一脸不屑道:“君士大夫,不知兵也,不宜妄论军事。畏首畏尾,如何能战胜敌人?” 孙贲斥责司马道:“不可胡言乱语。刘君乃老成持重之言,与我不谋而合。”他也认为楚贼不会大意到疏忽防备,此时派人突袭其营,十有八九讨不了好。 见众武将面上多有不服,孙贲又说道:“楚贼虽然人心动荡,但营垒严整,足以自守,想要通过夜袭击败楚贼,可谓万难。不如待其分兵回援,然后作势断其后,逼楚贼出垒决战!” 这次无论文吏,还是武将,无一反对,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是他们惟一的自救方法,必须要赶在刘景大军抵达南昌前,击败城外的诸葛亮之军。 后半夜,城外的斥候回报称,称楚军防卫愈严,探骑四出,有大股兵马,出营向南而去。 豫章君臣,无不额手称庆。 不过他们的好心情仅仅只维持了一个晚上,等到白天,城外兵船忽然来报,有十余艘荆州军船舰,自北突入南昌附近水域。 这支规模不大的舰队,尽管很快就被己方兵船驱离,豫章君臣仍相顾失色,因为这预示着刘景大军距离南昌越来越近了。 孙贲强忍住焦躁不安的心,又等了一天,确保回援宜春的楚贼已经走远,来不及赶回,才派人传令东湖大营的韩当、蒋钦,让他们大张旗鼓,率军南下,对外声称要出后断荆州军粮道。 荆州军反应略显“迟疑”,显然不愿此时出战,可最终顾虑后路,不得不上钩,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