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寻遭宁海洋一撞,闷哼一声,刚处理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闻星见殷寻面色苍白、表情痛苦,心中涌上强烈不快,她冷冷地看向宁海洋,脑中闪过许多念头,但最终只是吐出一句:“电影要开场了,你想违反规则吗?”
宁海洋哼笑一声,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极为轻蔑地瞥向闻星。
他知道时间紧迫,但就是无法克制自己心中那股怨气。
他因少年时就显现出的游泳天赋和优秀的外形条件,从来都是女人堆里的宠儿,没遇到过哪个前任像闻星这么对待他:先是翻脸不认账,说他的样子会让人做噩梦,接着立刻搭上另一个男人。
宁海洋满是怒气和不甘,不顾一切地想要宣泄出阿里,他嘴里含满恶毒的言语,就像即将喷射出毒液的蛇。
“见到男人就要发骚,你这女人真是——”
他才刚刚开口骂出第一句,目光就在不经意间对上殷寻幽蓝色的眼眸。
宁海洋浑身一震。
殷寻的双眼是那么幽深奇特,仿佛海中深渊,无穷无尽,深不可测,让人想要凝视,想要投身其中。
宁海洋的语言系统仿佛被终止,他竟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下一秒,眼球传来剧痛,仿佛针尖般的锐物刺入眼中。
眼前的场景全然消失,目光所及只剩黑暗,脑中酝酿好的肮脏字眼仿佛水管中的污水,喷薄而出,在黑色的虚空中无限放大,犹如实体般漂浮在眼前——
恶心。
臭婊.子。
你应该死在这。
你就只能做男人的玩物。
扭曲的字形越变越大,瞬间塞满他整个视野、整个大脑,他的世界不再存在,仿佛只有那些脏话,那些黑暗,那些污秽。
仿佛他才是那些肮脏,他应该被清理,他才不配存在于这个世界!
疯狂的念头充斥着宁海洋的大脑,他发出一声惨叫,冲上前夺走闻星手中的剪刀,直直戳向脖子上的动脉。
啪嗒——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敲了个响指。
一切戛然而止。
宁海洋蓦然顿住动作,意识开始回笼。
脖子上传来幽微的凉意,他低头看去,手中紧握的剪刀已经刺破脖子上的油皮,距离他的血管可能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他……为什么要这样?
宁海洋看向眼前的闻星和殷寻,眼中的轻视荡然无存,满是畏惧和惶恐。
“你们……”
“你疯了?”闻星打断他。
变故发生得过于突然,闻星也才刚回过神。
在她看来,宁海洋只是骂了她一句,却像着魔一样表情剧变,抢过她手里的剪刀。
闻星本以为他要攻击她和殷寻,却没想到他向自己刺去。
宁海洋的所有反应全然在她意料之外,不过她对宁海洋也没报好心,自然不会阻拦,甚至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自杀。
只是可惜,他在最后关头恢复了理智。
遗憾之外,闻星心中也有疑惑,宁海洋怎么会突然失控?是违反了规则还是被什么怪物操纵了?
这种情况闻星第一次遇到,十分好奇,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殷寻就晃了晃牵住她的手,说:“我们走吧。”
闻星转头看向殷寻,他的表情平静如常,似乎刚才宁海洋一系列诡异举动都没让他感到吃惊。闻星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但她没有直说,只是对殷寻点了点头,答一句“好啊”,就跟随他一起跨入影厅门。
宁海洋紧随其后进入,他虽然在刚才的经历之后十分恐惧两人,但心中清楚如果违反规则,下场只会更加可怕。
闻星本想再好好看看宁海洋的反应,但是进入影厅后才发现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因为里面黑得过分。
既没有灯光也没有屏幕亮光,连影院一般安装的过道应急灯都没有,整个影厅里除了两个入口处隐约透出光亮,其他地方完全是目不能视的黑暗。
闻星正在观察周围的情况,却感觉到身边的殷寻向自己贴近,牵着她的手也微微攥紧,指尖的薄茧轻颤着摩擦她的手心。
闻星先是一愣,接着尘封的记忆被这熟悉的动作开启,她恍惚想起,殷寻有夜盲症。
两人恋爱时闻星开始小有名气,要想外出约会,必须避开人多的地方,通常就是月黑风高夜,公园小湖边,那时殷寻因为夜盲,走到没有灯光的地方就要拉紧闻星,手像现在这样摩挲着她,在她耳边示弱般地低声说:我怕黑。
过往柔情的回忆让闻星也不禁心中微动,她轻声在殷寻耳边说:“拉紧我,不怕。”
话音刚落,殷寻还未回应,闻星就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温热的触感像皮肤一样,还带着轻微的喘息声。
闻星猛地一惊,但谨记“勿大声喧哗”的规则,没有叫出声,试探着低声问:“什么?”
“是我。”贵妇杨莉的声音传来,她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声音有点发抖,“我是杨莉,影院里太黑了,我们找不到位置,所以都站在过道里。”
都站在过道里?
闻星向杨莉说话的地方看去,勉强辨认出深浅不一的虚淡人影矗立在眼前,仿佛在黑暗中不怀好意的幽幽鬼影,只等恰当的时机取走来人的性命。
黑布隆冬的,你们守在这里,就算是鬼都要被你们吓死,闻星心中腹诽,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口传来“砰”的一声轻响,回头看去,门口最后一缕灯光消失,影厅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电影要开始了。”闻星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