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维系着世上诸多方面。像是山川河流的繁茂衰减，节气的变化更迭，星辰的行次运转，以及精怪妖灵的生灭等等。它们是平衡自然界最不可或缺的因素，若是一下子全部消失，所有生命的规律都会被打乱，必须重新探索出新的秩序。而在这个极为不稳定的过渡期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仿佛抓住了什么光点似的，李斯章赶忙插话道：“这一点，苍元道长应是明了的。”
净鸢朝他点头道：“可以说师弟他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亲至碧州寻找令侄。若是将此两事串联起来，或许王绻柊他们已经发现了端倪，如此则大大不妙。”
牛逢山此时疑问道：“可照中奉大夫的说法，李贤侄完全可以削弱甚或是灭掉他们的力量，被发现又有何惧哉？”
“他的力量并未完全释放，目前无法与之抗衡，甚至他自己应该还不知道。我想，师弟他不会轻易使用神剑的力量，他的原计划就是要将伤害缩减到最小范围。当然如果形势不容乐观的话......”
净鸢的话终究未能讲完，大家都沉默着。任谁都知道那后半句是什么，因而只顾各自思考可能的对策。
“下官还是认为尽早将其诛杀才最为稳妥。”柳明存低声的发言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听了儿子的话语，柳淙恩忽然激动道：“那么之后呢？道源之力仍在他同党手上，他们在各州肆虐的狂态你是亲眼见到了的，更何况要如何承受帝王之怒呢？飞蛾投火实乃下下策，我再强调一次，王绻柊不是最终目的，以他为首的力量团体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消灭他的同时也要根除他所有的为恶手段，必要时即使是道源也不可退却。”语罢，站起身来，眼神极为坚定，就连他半白的胡须也一根根地向外扎着。
听了这番言论，净鸢的夸赞之语脱口而出：“柳相如此气势磅礴，壮心不老，倒似个武将。”随即又有些后悔，自己的思想何时变得如此世俗。
果然，柳淙恩摆手言道：“中奉大夫此言差矣！武将的确勇猛，可他们主形，而文官则主神，若论豪云气概、报效之心绝不输他们。你要知道，犀利的笔锋也是能够置人于死地的。”
此刻，众人眼中这个精神矍铄且干瘦的小老头，逐渐散出些跨越年岁的神态来。
“父亲，您的意思......”对于父亲方才激进的模样，柳明存显然有些吃惊。
“如何？没有改天换地的壮志，要拿什么来超越强敌呢？再等一百年将他熬死吗？哼，待到那时这五洲大地上怕是已尸骸遍野了！你们是年轻人，当要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有雄心吧。”
巴掌有力地拍在桌面上的闷响声，震得他赶忙低头道：“父亲所言极是。”
“明存，你始终要记得，这是看不见的战争！战场上是没有无谋之勇这一说的。”
此话一出，柳明存即刻扮演着啄米仔鸡。
似是想起什么，又或是为了解放柳通判的脖子，牛逢山此时抬头道：“柳相，关于冼有诚所言之事，真的要应允他那样做吗？”
捋了捋方才炸起的白须，柳淙恩又重新坐回太师椅，语气缓和了下来，一根手指叩向桌面道：“礼部尚书是王绻柊的暗线，他们要演苦肉计定是有所图。”
“若是为权，他曾三次推辞国师之位。难道是为太子被弹劾一事？太子这几日确实自罚于大殿门前，虽然那张脸看着很不情愿。”
柳淙恩抬手揉了揉眼角，缓声道：“你说得不错，以退为进，老掉牙的招数罢了。授意他人贬斥自己，转移太子那边的战火。陛下当然不会允许他请辞，为了安抚‘股肱之臣’，定会再次请其承接国师之位。”
“要说御史台那边也是，怎的就急在这一时？我们必不能如礼部尚书计划那般，做那被打的出头之鸟。”牛逢山的眼神里好似藏了些火星，冷静而规律地摆动着。
“随意应付一下便罢，你们的关系他亦心知肚明。即使只有浅滩，我相信他王绻柊也能翻起大浪来。至于御史台嘛，内部不安定，有些纰漏也是难免。空了去拜访一下白中丞吧。”
“下官遵命。”
“好啦，今天先到这儿。诸位请回吧。明存，替为父送客。斯章你先留下。”
就在众人行完礼转身出门后，柳相招手示意李斯章靠近坐下。
他先是重新倒了杯茶，一言不发。李斯章则低着头，恭顺地接过茶杯来，胸口好似被棉花堵着，被磐石压着，躁也不是，静也不是。
瞥了眼学生的表情，柳淙恩此时开口道：“我知道你方才没听进去什么，但是我们首选的方法是文争这一点，至少目前不会改变。过两天我也会派人去和苍元商量。”
“怎敢劳烦恩师。君子当胸怀天下，人臣也应以民为先，学生不会......”话未毕，李斯章将头扭至一旁，无法再言语。
“君子也好，臣子也罢，内心毫无波澜的那叫没人性。我说过，与这些下品异士合作是最后的手段，现在还不是向命运低头的时候。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国无小事。我们又不是如今才知道此事的凶险，虽然神剑之事有些出乎意料。”
“学生明白。”作答时看不清他的脸，声音颤抖着。
“你不要太忧心，若是无法借助皇权将其诛杀，哪怕与江湖势力联手，也定要断其生路。事在人为，等摸清了玄门那边的情况，我们再来讨论那小子将来的问题。”
“多谢......恩师！”有了柳淙恩这层保障，叫李斯章又看到了些生的希望。他跪下身去，终于抬起头来，自那对秀如湖心的眼眸中，扑簌簌落下几颗星来，挂在稍有几丝光阴划痕的珍玉脸颊上，又急忙被拭去。
柳淙恩连忙将学生扶起，语气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