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心事已败露，沐风极力卷起他吊垂的脸来，干笑了两声道：“师兄，我有点不明白，我这种人怎么会是断流神剑？不应该选那些经天纬地的圣人么。”
“神剑降世和哪种人没关系。它既然有所选择，要么是你天资奇嘉，要么是与之有极深的渊源。不论哪一种，都是天命。”
“我怕这力量有朝一日要与你们对冲，如果当真那样，我宁愿不再修行。”
说话时，沐风握紧了手中的剑。到了此时此刻，说停下便能停吗？他嘴里说的决绝，心里却很迟疑。
坚持不修行就可以了吗？然后到了下一个危急关头再重蹈覆辙，一遍又一遍地厌恶没用的自己？
“师父的封印很强，你不用有顾虑，做好眼前事就行。”
明虚的语气有些冰冷，他向来嫌恶那些犹豫不决，还未行动便有诸多无聊顾虑之人。若面前是揽清，他大概早就厉声呵斥了。
“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只要说到与道源相关之事，揽清都会适时地溜走。她就这样刻意躲避了十年，这些事她心知肚明，却闭口不提只言片语。
可惜，腿刚迈出半步便被明虚提住了后衣领。
将妹妹一把揪住，明虚严肃道：“回来，既然决心要考道生，就不能再躲下去。”
被父亲当作帮自己修炼的肉身容器，他也曾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无比愧疚。今年之前，这些事她要躲，也就由着她。可现在，不得不面对了。
对于哥哥说的话，她下意识想要反击，可刚张开嘴，脑子里竟闪现出明虚给自己做手绢时扎到手指的模样，叫她如何再开口呢？
只好认下这回的说教，并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背后白布条缠裹的物什上。
“行吧行吧。你背了个什么玩意儿？”
“剑。”
不知是不是明虚在说话的原故，四周的温度好像越来越低。林子里静得可怖，说来说去也只有他们三个的声音，没有一句鸟鸣。
“以前你不是都用手拿着，这个干嘛裹那么紧？”
“这把不同。”话还未落，左手边的静湖里倏然翻起一层白浪。明虚赶忙伸手将两个师弟挡在身后，小声道：“周围有动静，小心！”
三人低身敛气地闪到几棵将死的杉树后面，聚精会神地盯着波荡渐起的湖心。
不一会儿，水面上竟破出一个人来，赤身在湖的中央立着，碧波停在腰间。周身披散着她乌黑的长发，肤白若雪，眉眼与这山湖款款相映。
“湖里边的是个，姑娘？”沐风灵力微弱，不太敢确定。
碧州遇见的妖厉在幻化之前，模样也是与人无半点分别。但选在这人迹罕至的野林里沐浴，怎么看都透着些古怪。再说，这样宽阔的湖，中心的水面难道还没一个女子高？
谨慎观察了一阵，明虚斩钉截铁道：“是个妖厉。”
粼粼波光映在那女子的脸上，她纤细的手掬起一捧水来，笑如春山暖阳。
揽清被她纯真清澈的目光吸引，痴痴道：“可是她好漂亮诶。”
与之对视的刹那间，一条全身披了黑鳞的巨鱼顷刻立起身来，湖面顿时下沉了一半，那女子则消失不见。
察觉到揽清的异常，明虚抬手将灵明诀点在她的眉心，随后赶忙捂住妹妹眼睛道：“别看，她在使用蛊惑妖术。”
沐风将剑提至眼前，快速问道：“师兄，怎么办？要除掉么？”
环顾四周，明虚眨眨眼道：“方才一路走来，周围不见一个活物，连树都蔫蔫的。仲春时节，林子里不见草木萌发，却是死气沉沉，这妖厉很有可能在吸食地灵。”
“那便去会会她！”说完，沐风还没完全起身就被明虚踹倒在地上。
“你跟揽清待在这儿别动，我去。”随后将妹妹往树丛里一塞，抱着重做的洁白拂尘抬腿就要走。
揽清闭着眼，摸索中慌忙扯住明虚的裤腿，忧心道：“哥，你可一定得回来。”
明虚蹲下身来，用手指撑开揽清的眼皮，平静道：“可以看了。我有分寸。”
语毕，转身一甩拂尘，带了些桂香的灵气在面前的枯藤病树上横冲直撞，通容一人的豁口即刻呈现出来。
明虚将两手往身后一背，凛眉怒目，两足腾空如踏云轩，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那妖厉面前。
明虚与那妖厉缠斗几番，招招式式命中其身。妖鱼吃痛扭动，却没有反抗动作。
就在他手举斗大的伏妖法阵自半空盖下时，那巨鱼怪陡然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先前的貌美女子此刻却又浮出水面，望向岸边。
感受到异样的目光，揽清小声道：“她好像，看见我们了。”想要起身离开，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固定在了原地。
“快跑！”沐风眼疾手快举起揽清，前扑两三下，奔至大湖的东南角。
甫停下，气还没喘两口，他两人却见那黑鱼悄无声息地贴着明虚后背而出，随后猛地张开巨口，一个俯冲便将这小小修道人吞进腹中，随后得意地摆摆尾，沉入了湖底。
眼前湖面，静得只余那沉默的女子，与心脏即将飞出的沐风二人隔树对望。
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地，砸醒了沐风，他此时咬牙切齿道：“让我来！”
揽清却没有想象中的慌张，不知是她故作坚强不愿承认，还是果真与明虚有什么手足间的感应。
恢复了行动力，她快步绕到沐风面前道：“你术法刚成一半，去干什么？”
“我有剑护身。”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怒意，沐风握剑的手不住颤抖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底。
不由分说地将师弟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