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不少地方闹水患,灾民成群结队往天玄门山脚下赶,请求道长给个歇脚的地儿。
宗门在山脚建了个粥棚,可炊事弟子人手不够,剑修这几日筹备武比又不能下山。
那日,长老与大师兄聊到民生随口提了一嘴,正巧知君没有弟子要管,每日在山上吃吃喝喝没事干,当即举手自告奋勇。
于是,在朝廷治好水患前的这段时间,她都下山进行了正午时段的施粥。
“周楚安,你真拿半个月的月钱去和小承子要了差事?”徐知阳一把拽住周楚安,咬牙切齿问道。
小承子是那日和周楚安交换送餐任务的炊事弟子,炊事掌捡回来时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支支吾吾只说得出来一个承字,炊事掌给他取了个名儿,叫小承子。
周楚安拎着食盒看着他,一脸无辜。
“你命剑不是断了吗,半份月钱能买个什么好剑?”徐知阳简直恨铁不成钢,气血直冲脑门,“你难不成买把木剑去和别人比武?”
“不可以吗。”周楚安把徐知阳拽着他的手拉了下去。
他还真是这么打算的,木剑宝剑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自大点,哪怕他手里是根树枝,他也有自信使出剑的威力。
徐知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午炊的钟声响了,练武场上一窝蜂涌出一大群人争先恐后向食堂冲去,耳边偶尔传来“狗贼!别和爷爷我抢饭”的声音。
徐知阳面色一滞,拔腿向食堂跑。
还不忘气冲丹田吼一句:“我不管你了!”
山下的难民大多是老弱妇孺,有的带着孩子。
逃到天玄的人数不多,知君算了算,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分完。
刚刚好避开弟子午休的时间,她跟着炊事弟子下山的时候正巧遇上弟子抢饭的场景,堪比猛虎扑食。
她并不想和他们抢饭。
“道长,你们这有治风寒的药吗?”中年女子带着孩子有些局促的问道。
女子眼神黯然无光,面颊瘦削,把孩子紧紧护在怀里。
知君忙应:“有的。”去后棚提了捆药包出来。
女子哆哆嗦嗦拆开药包倒在粥里,递到孩子嘴边,孩子面色潮红,下意识张开嘴灌了口粥,然后全部吐了出来。
“阿娘,苦。”孩子囔囔道。
女子快急哭了:“乖,喝了就不难受了。”
知君突然就想起兽潮爆发那些日子,她走在南国曾经最繁华的街道上,不见以往兴盛。
路边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蹲着蔡大婶一家,她拉住每一个路过的人,求他们救救自己患了风寒的小儿子。
她扯着知君的衣角,带着哭腔求她:“小姐,求你,救救我儿子。”
“救救我儿子。”
知君把他们带到了她二哥的医馆,希望能帮到他们。
可孩子没治好,蔡大婶随着孩子去了。
知君走到女子面前,蹲下来与孩子平视,女子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她变戏法似的摊开手,掌心里安安静静躺着两颗糖,放在孩子小小的手心里。
周楚安站在院门口,想要敲门的手伸了又缩,最后还是伸了出去。
知君的小院环境不错,四周种满了梨树,一簇一簇梨花开着,偶尔清凉的风拂过面庞。
“咚咚咚。”
等了一会儿,院子里迟迟没有回应。
可能许姑娘不在。
周楚安想着,犹豫着又敲了敲。
依旧是一片寂静,他蹲下身把餐盒放在门口,施了个小小的法术。
薄薄的一层浅蓝色膜围在盒子一周。
然后他转身离去。
等他去食堂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徐知阳坐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直到磕在桌上,被疼醒了。
周楚安一进来就与他四目相对。
徐知阳指着桌上两份饭菜,冲他恶狠狠道:“愣着干什么?你要辟谷?”
“要不是小爷我,你就只能喝菜叶汤了。”
知君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就没有直接去食堂而是先回了住所。
看见门口的餐盒一愣,提进了屋里。
她本想先去洗个澡,但热喷喷的米饭味从盒子里飘了出来,她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她临时决定先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一连几天,她一回来都能看见门口放着热乎的饭菜。
朝廷的救灾措施很快下来了,大部分地区的水患都被治住。
山下的难民迁去了指定的收容所,由朝廷统一发粮。
许知君又回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但每日正午一开门地上依旧摆着那个熟悉的木盒。
她觉得老麻烦别人给她送饭太麻烦了,于是在有一天,她早早推开门打算去食堂。
迎面看见少年施了个法,把饭护了起来。
少年一席白衣,温润如玉。
他抬起头看见她,一道绯红爬上耳畔,急匆匆给她行了个礼就要往山下跑。
她沉默的看着离去的少年。
她那日认出周楚安后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转世的他。
好几次少年前来道谢,她都让大师兄帮忙拦在山腰,称病拒绝见客。
大师兄与她是修为最先可以窥破红尘的两人,一同下界历劫。
大师兄成了她的二哥,无欲无求,心怀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