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憔悴,唇瓣苍白,因为刚才吐过嗓子难受,时不时就咳上一声。
沈凛忙关切问了几句,又解释了请裴恒为她针灸缓解呕吐的来意。
沈箬一眼都未看裴恒,将身上的锦被裹得更紧,声音闷闷的:“爹爹,阿箬很好,不用针灸。”
话音刚落,她忍不住捂唇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
沈凛心急如焚,说了声“胡闹”,便客气请裴恒上前,道:“小女胆小,让裴将军笑话了。请——”
这是坚决要给沈箬针灸的意思了。
裴恒道了声无妨,上前在床榻边的楠木椅上掀袍而坐。
目光落在沈箬身上,瞧见小姑娘憔悴羸弱的模样,他眼底划过一丝暗色。
除了对他言语间的冷淡,这副娇弱的样子倒与他梦中一般无二。
裴恒拿起手边的针灸,声音不自觉放软了:“沈姑娘将左手放在脉枕上吧。”
沈箬是一副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我不用针灸。”
据她所知,裴恒的确会针灸之法缓解呕吐症状,前世她因为汤药难喝呕吐的那几回,裴恒就是用了针灸帮她缓解了难受。
可如今,她并不想裴恒帮自己。
更确切地说,她不想欠他什么。
裴恒打量小姑娘的神情,只当她是怕疼才拒绝,语气里添了几分轻哄的意味,道:“会有一点点疼,我下针轻些。”
谁怕疼了?
这是怕疼的事吗!
沈箬顿时气从心头起,像是要跟裴恒较劲不想服输似的,刷地将左手放到了脉枕上。
前世在落泉院的五年,裴恒除了处理公务,其余许多时间都与她呆在一起。
她怕喝苦药,怕疼,怕夜里漆黑必须留灯的种种,都被他一一调侃过。
重活一世还要因为小小的针灸被他误会轻视,岂不是太丢人了?
思及此,沈箬抬起脸,清澈的杏眸看着裴恒:“裴将军误会了,我不怕疼,有劳。”
裴恒微微勾唇,并未说什么,拿起疚针定好了穴位,放轻了动作扎进去。
沈箬的手腕纤细瓷白,五指纤细娇嫩,指甲盖十分圆润,透着微微的淡粉色。
疚针扎入手心肌肤的刹那,她的手不可控地颤了下。
裴恒看她一眼,就见小姑娘抿紧了唇瓣,已转头挪开了目光,是一副明明害怕却强撑着不想露怯的模样。
他眸中划过笑意,修指拿起旁边的丝帕,轻轻盖在沈箬微蜷的手指上,压住了,继续施下第二针。
如此连扎了十余个穴位,裴恒松开了沈箬被丝帕压着的手指,道:“穴位已行完,等半盏茶后取下疚针即可。”
因为担心中途影响裴恒施针,沈凛全程没有说话,听闻针灸已好,他看着女儿稍有转好的气色,感激道谢道:“多谢裴将军。”
“大人客气,举手之劳罢了。”裴恒颔首,正欲起身,却见沉月端着心熬好的汤药进内。
裴恒便顿下动作,歇了起身的心思,朝沉月伸手:“疚针还在沈姑娘手上,既要喂药,还是我来吧。”
闻言,沈箬一愣,飞快地抬头,两道秀眉已经深深蹙起。
这么难喝的药,她可以不喝吗?
裴恒笑意淡淡地看着她,接过药碗递到沈箬唇边:“凉了更难喝。”
沈箬瞪大了眼看着裴恒。
他一定是看出了她怕喝苦药,故意这样的吧!
果然,裴恒此人蛇蝎心肠,连这个看她出丑的机会都不肯放过。
沈箬哀求般地看着父亲:“爹爹……”
沈凛板了脸色,肃声道:“听话,喝了药才好得快。”
沈箬便泄气地低头,屏息闭眼,视死如归般就着裴恒的手,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因着针灸的效力,这次她果然没再吐。
只是那黑乎乎的汤药入口,苦得她整个人都为之一抖。
裴恒一直端着药碗,直到她喝尽了才放下。
看她精神尚可,复又将长指搭在沈箬的手腕上探了会儿脉搏,确认饮药后并未有异常,才道:“沈姑娘体质虚寒,这几日不能再碰寒凉之物,好好将养五日内就能恢复了。”
沈箬口中还残留着汤药的苦涩味道,但碍着裴恒在,她不好意思让沉月拿蜜饯,只能忍着,声音闷闷地道了谢。
沈凛全程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视线再次落在裴恒身上时,就有了点意味深长。
正巧外间府医来请,沈凛见裴恒正在为沈箬拔针,便吩咐沉月在旁伺候着,自己转身离开了内室。
沈凛一走,沈箬整个人便不可自控地往后一退,跟裴恒尽可能地拉开了距离。
她放在脉枕上的手也因此一缩,疚针歪了方向。
裴恒知道她抗拒自己,但取疚针时不能挪位半点,否则非同小可。
便仍用丝帕隔了,长指按住她的手,沉声道:“别动,疚针挪位会影响效果,还会更疼。”
听闻会更疼,沈箬立刻不敢动了,压下心头的抗拒,乖乖由着裴恒拔针。
直到最后一根疚针取下,裴恒在铜盆中净了手,方道:“疚针已全部取下,沈姑娘可以活动活动左手,看看可有不适。”
沈箬依言抬起左手动了动,并无异样,回道:“并无异样,多谢裴将军。”
听着是道谢的话,可语气却疏离至极,裴恒便想起了前几日在书房那晚,小姑娘满脸戒备敌意地看着他,并警告他好自为之的威胁话语。
停顿半晌,他看着沈箬低垂的羽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