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世子。”明沅身后蓦地传来一声,随后便是一阵请安行礼。
只见一男子身着玄色劲装,隐约可见衣摆上随日光浮动的金色莲花暗纹,眉宇修长疏朗,鼻梁高挺,身姿如松,自带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裴宴眸光淡淡,扫过众人,在明沅身上顿了一下,落到三皇子身上,“三皇子怎么在此?您不是去赛马了吗?”
三皇子放下把玩的玉佩,邀请道,“正打算过去,世子可要一起?”
裴宴嘴角勾起客气的笑,委婉拒绝:“前面正在举行投壶比赛,有个彩头不错,想必明二娘子会喜欢。”他的目光转而落在明沅身上。
有人目带揶揄:“想来那彩头势必是世子爷囊中之物。”
若说刚才还不确定,现在明沅可以肯定,面前之人,就是那位定国公世子,她的婚约对象。
裴宴眸子里含着一丝浅薄的笑意,看着明沅,“二娘子可要一起?”
她刚从那跑出来,现在回去岂不是还要上去表演?
明沅怯怯道:“我刚刚从前厅离去,阿姐或是要来寻我。”
裴宴:“无妨,我来时遇到了明大小姐,她如今在前厅等你。”
话到此处,没了拒绝的借口,明沅也不能落了未婚夫婿的面子。只能期望那群贵女们怜惜她,不要再来找她麻烦。
明沅心里叹气,幅度很小地点了点下巴,走到裴宴身后。
“那我们也一起去看看。”三皇子目光流转,转而道,“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彩头,能让裴世子下场。”
裴宴轻笑:“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大概只能讨得佳人一笑。”
那我到时候不笑,岂不是很尴尬。明沅心里胡乱想着,目光定在裴宴胳膊肘。她现在是个柔弱的姑娘,此刻受惊,急需抚平不安。
裴宴今日穿得劲装,护腕锁着袖口,倒是不好找。明沅滞了滞,没拿扇子的手,轻轻攥紧裴宴一小截衣袖,是裴宴手肘下方鼓起的衣料。
右肘忽而传来轻柔的力道,裴宴侧眸。
指若削葱,光滑白嫩,明沅的手指,正捏着他一角衣料。
裴宴眉眼深沉,看了明沅一眼。明沅以扇遮面,双眸澄澈,目若清泉,柔和又胆怯地回视他。
罢了。明沅胆小,他该多照顾些。裴宴心想,便没有制止明沅的行为,放任明沅拉着他。
看什么看?明沅心里乱叫,见裴宴收回视线,默认了她的行为,心里又哼道:呵,男人。
三皇子身份最高,也走在最前,紧随其后的是裴宴和拽着他袖子的明沅。其他人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
有人窃窃私语道,“瞧见没?裴宴竟让明二娘子拉着他袖子!”
“之前可没人能近得了世子的身。”
“人家是定了婚事的人,拉下袖子又怎么了?”
“也是,不过我第一次瞧见。”
裴宴武力高强,虽说后面的人说话小声,他还是听了个清楚分明。他忍着没有回头看,视线却不自觉地又瞄向了明沅拽着他的手。
明沅只能听到背后嗡嗡嗡的话音,却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什么,对此一无所知。
一行人走进前厅时,主家正在举行行酒令,彩头是前朝书法大家的一幅墨宝。男女皆可上场,女郎以茶代酒,诗词歌赋,或婉约,或雄健,都是信手拈来,蹙金结绣;作诗作词,少有停顿。
彩头就在正前方的高台上挂着,明沅远远瞧去,似是一幅水墨山水画。
“怎么?”裴宴低头觑她,“喜欢?”
明沅急忙摇头,不喜欢不喜欢,可千万别让她上去作诗比赛,她可不会。
觥筹交错,正是玩得热闹时候,众人只见裴世子身后跟着那位明二姑娘,向投壶的场子走去。
明二姑娘的手还拽着裴世子的一截袖子。
宋锦棠正在弹琴,立时弹错了一个音。琴音铮鸣,又迅速恢复如常。明沅没学过五音,自是听不出来,她此刻眼珠子转了一圈,正在搜寻阿姐在哪,却遍场没寻到人影。
投壶赛一共三轮,每轮五支箭,投壶距离一轮比一轮远。投进壶口两个筹码,投进壶耳一个筹码,投到地上不给筹码,最后谁的筹码多,谁就夺得彩头。
投壶有一片专门划分出的区域,裴宴上了场,身侧立即有懂事的侍从将箭递到手边。
上一场的公子活动着手腕,正准备下场,他身姿疏朗俊逸,见裴宴上来,步子一顿,笑道,“早知子规上场,我便不上来出丑了。”面上倒没有什么不快的神色。
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
裴宴竟毫不客气,回之一笑,“承让。”
裴宴右手取箭,感受到一股拉力,原是明沅揪着他衣袖的手,还没松开。明沅顾着寻找明嫣的身影,也没注意,等到回过神来,裴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在旁人眼里便是郎情妾意。
明沅看着那箭,又看着裴宴的手,撞进裴宴的墨瞳里,霎时明白了什么,松开了手。
她尴尬地摇晃着团扇,别过视线一看,不知自己何时,已经和裴宴一起进了投壶场内。
圣上钦定的世子妃,还有不少人没见过,此刻正盯着明沅打量。
明沅的扇子一顿,她后退一步,想完全躲到裴宴身后。
瞬息之间,也足够别人看清明沅的脸。似有一声“啧”,不知从哪个公子口中而出,之前没见过明沅的人,眸子里都难掩惊艳,以及对裴宴的艳羡。
承恩伯的嫡次女,竟不知长了这样一张脸。定国公世子还真是好福气,虽是低娶,但这样的美人,他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