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华蓝又陷入了深度失眠,她自己是在父母手心里呵护大的,从来没有设想过金泽那种流浪生活,无法理解,却又带着深深的伤痛。
上次吵架,金泽那市井似的暴躁与专横又浮现于眼前,在未遇到钟丽娜之前,他应该就是那种样子吧,华蓝想着,一种为生存不惜任何打斗,任何受伤的样子。
几番辗转反侧,华蓝起身拿起手机,她想打电弧金泽,却拿起,放下,反反复复,这样一直持续到夜深,连她自己也觉得太晚,不太适宜打电话,可思念缠绕着她,让她依然迫切想听他说话,她想了很多个由,酝酿几种情绪准备,最后依旧认为不合适而放弃了。
华蓝看了看时间,已是接近凌晨1十二点,她担心吵醒母亲和孩子,悄悄拿着手机下楼独自坐在楼梯口。
她随意拨弄着手机,手机顿时在夜色中闪烁出绚丽的光芒,借着光芒,手指停留在按键“1”,闭着眼睛轻轻一按,电话迅速处于拨打状态,华蓝一阵心慌,只“嘟”了两声,她就感觉过了好长,思绪经历千山万重,担心他会不会接电话,担心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她后悔拨打这个按键了。
电话终于接通,对方却没有出声。
“喂?”华蓝试探着问候,电话那端依旧是沉默,仿佛在静听她说下去。
华蓝很是茫然,不知道彼端是不是金泽,于是也沉默了。
“有什么事吗?”金泽的声音终于传过来。
华蓝忽然有想哭的冲动,刚才想的所有理由一个也没派上用场,“哦,我……睡不着。”她一时情急,说了实话。
那端又是一阵安静,她看不到金泽的脸,觉得这短暂的无声是一种煎熬。
“菁儿还好吗?”金泽终于又出声了。
“她,挺好的,今天我们去了你工作的餐厅,她看起来挺高兴。”
“哦。”接着又是沉默。
华蓝看不见金泽的表情,听不出这声“哦”的含义,她开始为这样断断续续的聊天急得心慌意乱,他们之间已然这么陌生,再没有可聊的话题就只有挂电话了,“对不起,”她轻声说,终于说了最想说的一句话,知道了他的经历,她这句话包含得很多,包括她曾给予过的伤害。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金泽俨然没明白。
“因为……因为我们去餐厅吃了午餐,却没付款。”华蓝说不出理由。
那边传来金泽的一声笑,“有什么关心,我不至于连你们一顿饭钱都付不起,不讨厌可以常来,餐费记在我的帐下就可以了。”他的声音平和温暖,华蓝听着他的笑,听着他的声音,心情非常愉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夜晚静得可怕,他们好像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
“你早点睡,明天还有工作吧?”金泽说道。
“哦,好。”华蓝答应了一声,依依不舍挂了电话,感觉到金泽的安好有了几分安心,看不见他,好像磨难随时会光临磨难他,令她放心不下。
金泽也睡不着,他从没有像现在体会到“家”的重要,华蓝的来电,让他止不住陷入对她的思念之中,这么晚来电,难道她在想他吗?
金泽举目看着自己待着的地方,他哥哥金浩的家里,除了几件必要的旧家具,整个家,显得空空荡荡,破败不堪,能换钱的金浩都拿去换了钱。
他哥哥金浩出来打工也算很早了,因为吃苦耐劳,没几年就在一家五金商店的老板家入赘做了女婿,一段时间还风风光光,五金店在老板去世后留给了女儿和他,金浩有段时间也做得风生水起,还开了几家分店,但是也仅仅几年的功夫,在与一帮生意往来的朋友交往中染上了毒瘾,好好的家渐渐败落个精光,老婆也跑了。
走投无路时,金浩找过几次金泽,金泽不忍见他沉沦,几次把他送去戒毒所,出来后还给他本钱做生意,但每次他只要和那帮朋友混在一起,必定重染恶习,三番五次地让金泽也彻底死了心,从此便不再管他这个哥哥,但紫枫终究是一个孩子,他一直放心不下,刚刚一听说紫枫过得不好,便赶过来瞧瞧。
虽早有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紫枫会过着类似乞讨的生活。
他到这儿的时候已是黄昏,紫枫不在家,只有他哥哥金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蹲在地上,金泽问紫枫去了哪儿,他先是摇了摇头,后又懒懒地说去了附近餐馆吃饭,金泽听后还有几分庆幸,至少紫枫没饿肚子,他去附近餐馆找他的时候,见一个孩子从餐馆跑出来,迅速地闪进一旁的街道,金泽看着象紫枫,跟着追了过来,却发现紫枫抱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不少剩饭剩菜,原来他是靠等候餐馆的残羹生活,老板可怜他,在不影响生意的情况尽量接济他,于是他和他父亲的一日三餐就是这样在打发。
紫枫发现有人追赶他的时候似乎吓坏了,以为是把他当小偷的客人,所以撒腿跑得特别快,金泽拐了几个弯才把他追到,面对他的胆怯小心,金泽痛彻心扉。
他忍不住把金浩狠狠揍了一顿,原本紫枫早该上小学了,金浩什么手续都没办,现在温饱都不能顾及,他在那里停留着,思考着,终于在第三天时,拿出两千元“买”断了紫枫的抚养权,“我要把紫枫带走,以后,你的事,和我们再没关系了你自己的生活,你好自为之。”
金浩漠不关心,他有一张与金泽极其相似的脸,却在药品荼毒中,消瘦枯槁,没了那份英俊,却多几分狰狞,“走吧,都滚得远远的,走了清静!”
金泽看着无可救药的他,将紫枫的物品简单收拾了,带着紫枫就走,倒是紫枫,出门前频频还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又一眼,很是不舍。
经过长途驾驶,金泽终于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城市,亲眼目睹金浩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