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中开始,她就知道要远离这个人。她转学,断掉与旧日同学的一切来往,就是为了能离他远一点儿。
只是没想到在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会再次相遇。他认识她学院里的老师、同学,渗透她的生活和学习,即便她再怎么躲,他也有办法找到她,就像那件衣服。
拉扯不清只会害人害己,所以她回来和他说清楚。
“唐礼昀,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也不可能同路……”
“那你说说看,”唐礼昀打断:“我们怎么不是同一类人?”
咖啡上的白色奶油一点点溶解,桑晓抿了抿唇,脑袋里飞快思索着。
“你张扬、外放、豪爽、恣意,看上的东西就要得到,看不惯的东西也不容忍。”
“你喜欢热闹、喜欢朋友,喜欢篮球和清淡的食物。”
“猜得还挺准的。”
桑晓:……
一个“猜”字拆穿了她的自以为是。
确实,她对他并不十分了解,上面是仅有的印象。
所谓的什么不同类,也不同路也只是请她不要打扰自己的一个托辞。
桑晓忽略他眼中闪过的嘲讽,继续说下去。
“我沉闷、无趣、懒惰、不爱同人打交道,也不喜欢被关注……我和你完全不同,你喜欢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是吗?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桑晓一怔,心脏停跳了半秒。“喜欢”二字,怎能轻易出口?
随便、散漫,这就是他与她的区别。
他们之间不合适,也不可能。
桑晓这么想着,感觉心跳终于又恢复了正常,这才冷冰冰回应:“可我不喜欢自己,也不想被你这样的人喜欢。”
“我这样的人……”唐礼昀不屑地勾了下唇,扭头看向窗外。
秋风穿过树梢,寒意浸透瞳眸。
再转回头时,男生眉宇横凛,透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打赌!?”他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着声带。
桑晓愣了愣。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年学校门口樱花树下,高二的他们青春恣意,年少轻狂。
而她一时冲动,打了一个不应该打的赌。
“你现在知道了,我还卑劣、可耻,不值得喜欢。”她说。
“所以桑晓,我们是同一类人,”他斩钉截铁。
桑晓微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在你心里,我不也是同样的卑劣可耻吗?”
桑晓谔然地看他。
她自认隐藏的很好,如今被他拆穿,好像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回怼一样惊讶难堪。
“你知不知道你这双眼睛从来不会说谎?”
唐礼昀盯着她的眼睛,说:“就比如现在,它告诉我你此刻的震惊和心虚,同样,它也曾经告诉我,你有多么厌恶我。”
桑晓迅速垂下眼眸,不敢看他。可她知道他在看她,对面那双眼睛犹如一双探照灯,将心底的卑劣照得无处躲藏。
“三年前,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三年前说过的话……
那年,她和他说过的话少之又少,字字句句都清晰。
桑晓抬眼,复又迅速低头看向手里渐冷的咖啡:“一个赌而已……”
“而已?”
唐礼昀咬着牙在唇齿间重复了一遍,突然不可抑制的咳了起来,咳到最后眼睛都红了,嗓音更加沙哑低沉。
“可我当真了。”
桑晓的手指一颤。
好像一块巨石砸入心湖,搅得心神激荡不安。
“你我本无交集,那天你却主动来找我,”他问:“为什么?”
桑晓沉默着,把头压得更低。
那年的事就像按不住的风浪一般袭来,她迅速缩回手放到桌下,指甲使劲扣住掌心的肉。
来自掌心的痛楚分散了脑海里可怕的画面,她盯着杯子里的液体,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午后的阳光灿烂的照进店里,经过窗棱的分割在桌子形成两道亮影。
“一切都过去了。”她喃喃出声。
这话是桑晓说给自己听的,可唐礼昀不知道。
他脸色变了变,断然道:“没有过去,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你都要给我一个说法。”
桑晓猛地抬头,脸色痛苦不堪:“唐礼昀,你别太过份。”
唐礼昀“嚯”得站起身,撞得桌子移位,咖啡都溢了出来。
“桑晓,”他俯下身,双手撑住桌子,声音嘶哑愤怒:“是你先招惹我的!”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接、对峙。
不到两秒,桑晓就败下阵来。
“对不起,”她努力克制着,尽量不让声音颤抖:“你就当我那时候不懂事,卑鄙、愚蠢、自私,我给你道歉。我只求你放过我,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
桑晓说完,再也坚持不住,拿起书包仓惶起身离开。
咖啡店的门开了又被关上。
一脚踏进冷风中,桑晓才发觉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刚刚那翻话已经使尽了全力力气。
片刻之后,咖啡店的门再次开合。
桌上的两杯咖啡没人动过,阳光依旧热烈,清冷的角落里仿佛没有人来过。
晚上在宿舍做题的时候,桑晓收到一双带着蝴蝶结的黑色漆皮平底鞋,正是她在商场里看到的那双。帮她带到女生宿舍的同学说,是有人留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