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修仙之人已半步踏出尘世,无限趋近超脱,但始终沾染了“人”字,多少带了不可避免的人气,即使是追求仙人姿态的大能。
所以在凡尘的所谓凡人制定的历法,依然是被修仙人无法摈弃。
夏末入伏之际,最后一波热气来袭,烈日几乎融化万物。
鸢尾不过修炼片刻,此时便觉得燥热难耐,好在有无邪这团冷气。
鸢尾退居屋檐下,她一向怕暑热,在凡尘时如此如今修炼亦是,不过今日的三千次挥剑顺利完成,鸢尾觉得不够甚至还加炼了两千次,直至手臂酸痛才停下。
期间,无邪一直盘旋在她周围,意外地没有像往常一般叨扰她。
延伸的屋檐划出一片阴影,青瓦片上的苔藓被晒的干瘪,前些日子雨水所带来的的湿润潮湿感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犹如盛夏般狂热的燥意,明明不过晌午而已。
鸢尾不说话,无邪又是个惯不开口的,气氛一时静谧,连时不时吹过的热风都焉哒哒的。
整座青峰沉浸在安静中,烈阳不会说话,但燥热的光线会替他表达心中的所想,变幻的热浪无一不彰显——恶劣的太阳在趁着最后的夏日招摇。
鸢尾站在屋檐下,半眯着眼睛看着几近昏白的太阳,晕开的光圈晃得她眼球生疼。
只得垂下目光,纤长的羽毛般的睫毛挡了些许强势的光线。
当真想将这玩意一把撕碎才好,鸢尾闭着双眼有些残暴的想着。
无邪似乎感应到了,一团黑雾竟化成了一把大刀钻进了鸢尾的手里。
鸢尾低头看着无邪的动作,挥着手臂想要甩开,却发现怎么也甩不掉。
“你怎么每次在我有邪恶想法就出来乱搞啊,”鸢尾提起这把无邪大刀问道,“你不是叫无邪吗?”
黑雾大刀中分了几缕烟雾出来,幻化成麻绳的模样,钻进鸢尾另一只手里,全然不顾鸢尾口中吐露的话语。
鸢尾:!
“你别叫无邪了,我不开玩笑,”鸢尾双手举起“凶器”左看右看,再度开口,“门外的野花都比你合适叫这名。”
无邪之所以叫无邪,说来有些随意。
那天,在经过无数次确认后,鸢尾彻底相信黑雾对她并无恶意,有的只是好奇,但鸢尾还是害怕,只要是黑雾在她的后山西厢房,她必定是拘谨不堪的。
因为黑雾不说话,安静的空间里,鸢尾往日里贫瘠的想象力便出奇意外的茂盛发散。
她会想,那团黑雾里是什么呢。
还是黑雾吗,亦或是其他牛鬼蛇神。
黑雾一定不是人,那是魔吗,是男是女。
黑雾又是从哪里来呢。
鸢尾站在墙角看着黑雾漫延占据整个房间,挤满每一寸,不留任何余地,甚至鸢尾自己也被囊括其中。
她捂住口鼻,紧闭双眼,在黑雾中瑟瑟发抖,鸢尾因为害怕而蜷缩成一团,她清瘦的背脊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落,生怕惊动黑雾。
柳絮般的触感笼罩着鸢尾,黑雾在她自以为缓慢的动作下停住扩散的烟雾,定定的盯住鸢尾动作。
如此过了许久,鸢尾睁开双眼尖叫出声,由于捂住了嘴巴。
便只听到了呜呜的极为克制的呼叫声。
鸢尾忍不住的流泪,丰沛的泪水就像一场暴雨洗刷着鸢尾娇嫩的脸蛋,又顺着指缝流入有些微热的被捂住的唇部,在顺着空隙流出,挂在她尖尖的下巴上。
与常年潮湿的山洞顶部所挂着的钟乳石滴下的晶莹水滴一般,清澈不含杂质。
却混合了满满的对阴暗的恐惧。
自那天以后,鸢尾与黑雾日日相见,黑雾不说话只是乱窜,她每天都在祈盼师尊快些回来,祈盼陨落的爹娘庇佑自己。
同时,鸢尾在夜里刻苦修炼,她想着就算有一天黑雾发狂想要杀她,自己也要有一丝抵抗之力,哪怕最后难逃一死。
她是不愿再躲在柜子里了。
就算这样过了几个秋,她与黑雾相安无事。
鸢尾发现黑雾好像只是会利用烟雾变化各种形态而已,似乎并无伤害力。
黑雾也不是时常缠着鸢尾,有时会消失个把月,期间唐清德一次也没回来直到他将鸢尾带出后山那天。
而且黑雾还在她差点掉落山崖时将鸢尾拖了上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甚至,在深秋,鸢尾也可以不是一个人去踩枯叶,噪音带来的热闹似乎也不是假的了。
因为鸢尾后方会飘着一团黑雾,黑雾会裹挟飞起的枯叶,顺着寒风一股脑撒在鸢尾身前,让鸢尾像是踩着绒毛。
鸢尾会溜进师尊的书房,去翻阅前辈留下来的各种秘籍功法,她学东西快自己却不知道因为无人对比。
唐清德的书房染着淡淡的禅香,指尖落在泛黄书籍上游走时的摩擦感让鸢尾着迷,她几乎在书房度过了全部的空闲日子。
黑雾偶时从窗棱翻进来,鸢尾便邀请其一同观看,与之讲解。
某次,黑雾随意带起风掀开书架顶层的藏书,然后停在不知名的一本。
鸢尾看书入迷,等黑雾将那书掀翻掉落在鸢尾的头顶,她才看向黑雾。
鸢尾痛呼一声,抬手揉着发顶,疑惑的开口:“你这是作甚,如何打我?”
她低头看躺在地下的那本书,将自己手中的书放好,弯腰捡起地上的。
那是一本破旧不堪的书,像农家灶台的黝黑抹布。
封面的字已看不出,鸢尾朝着书吹了口气,飘起的烟尘实实在在呛了她一口,她弯腰咳嗽,黑雾从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