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统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一顿寒暄后直截了当地问他想租来干什么,他甚至换着法子来糊弄了几次,只是他们出乎意料地对这件事坚持的很,即便说个别的行业也不行,说白了到底还是会来检查他们的营生。
而他一旦说法涉及到文旅,简直跟跟打进了黑名单一样,立刻被挂掉电话。
更别说直接做报刊杂志了,审批的编号都得给他们来一份。
熟悉的挂断电话的声音又响起,韩君统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月明星稀的时刻,他的眉眼都蒙上了银色的光辉,更显愁容,外套的衣角被风吹拂,心也拔凉拔凉的。
安秀珠拧起眉头,蹲在地上沉思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远处原先被拒绝的那个小厂上。
韩君统说的对,那个确实是最好的。
地理位置优越,面积不大但对他们来说绰绰有余,除了只买卖不转租之外,只要他提出的金额不贵的话……一切都好得很。
安秀珠呼出一口浊气,只是她眉眼中所带的犹豫是因为她不想麻烦李铭绅。毕竟铭绅哥哥又不是冤大头,没有必要花上十倍甚至是百倍的钱来替他们要做的事情承担这不必要的损失……
她比谁都清楚,要不是因为裴姿的事情,他压根是不会掺合下场。
而且最关键的是还有这厂子的分割问题。
他们是因为有共同的信念而走到一起的,一旦涉及到买卖和金钱,这份额的占比问题就被引申了出来,不一定就能比其他的事情好解决。
安秀珠站起身来,跟着韩君统的步伐,不知不觉间两人又走回这小厂面前来。
“如果是资金方面的问题……我去拜托一下铭绅哥哥,看他能不能在这方面能给到更多的帮助。”
她弱弱的声音在夜里并不真切,融进了夏日的令人窒息的烦闷气息里。
呵,韩君统冷哼一声,他咧咧嘴角瞥了一眼安秀珠:“我说,你也太小看我们这群已经工作了的大人了吧。”
没有什么比小朋友的心思更好猜测了的。
无非是担心钱不够的问题。
他和宋志明本就不是甘于把别人的材料加工一下就写成报告的人,学长所在的地方里,只要能获得巨大的曝光率,他必然能拿大较多的收入。
毕竟这个时代里还是曝光为王,谁能抢到先机,谁是老大。
而自己是舍弃了前线的工作机遇,做起了化名的调查记者。
一个是为自己的理想,另外一个……是确实油水很多。
生活里不是只有非黑即白的事情,有些事情也不是只靠蛮力或者曝光就能解决的事情,这也是他逐渐累积起灰色资本的源头。
只是人到底也改变不了出生,他也知道自己这若是变现了的“资产”,对于那个含着金钥匙的孩子来说可能只是办个零花钱的事。
韩君统嘴角噙着笑,视线落在了安秀珠脸上,少年人的眸光纯粹,是他现在已无法拥有的过去。
他的声音带着夜色悠然,比寻常内敛而更沉稳些:“况且,主要还是看这老头子愿不愿意卖的问题。”
……安秀珠的嘴角抽了抽。
刚才还叫人家老伯,现在都叫人家老头子了。
她释然地笑了笑:“算了,要是真的买不起的话,想了想像她说的直接去干电视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能不能不要在公众场合里对老人家有点尊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还让轻松的两人定在原地。
蓦然而来的第三个人的声音先是毛骨悚然,待反应过来后就是尴尬。
特别尴尬。
下一秒,铁闸卷起,白发中还夹杂着几根顽强的黑发的老伯从里面走了出来。里面亮着幽幽灯光,照亮了铁帘前堂的一角,只是光辉并不明显,也因此两人并无发现。
显然安秀珠和韩君统都没有想到,那个小厂的主人还把他们打发走了之后竟还待在里面,比起工厂的主人他更像是保安一样的角色,无所事事来这里打发这时间,守护自己不再经营的店铺。
他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没有因为上了年纪而佝偻,反而挺直腰背,精神气也比寻常人更好一些。
钟老眸光亮的明显,眉头却拢在一起,面上的不耐是显然一副被打扰的了模样。
“说说你们想干什么,拿不下我这铺子,连电视台都要干翻了。”,钟伯从里面拖了把木椅子,木头和水泥地拖拉出磨砂的声音。
咚地一声,他把椅子放在正中央,坐在上面宛如坐在审判庭的小老头一样。
安秀珠和韩君统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安秀珠先开了口,毕竟她可没有喊人家老头子。
“叔叔,我们是真心想要来问铺子的。”
钟伯冷哼了一声:“我这年纪上能做老头,下能做叔叔,也是挺有弹性的哈。”
这话一出,韩君统是被人光明正大且狠狠直戳心窝:这人年纪不仅大,还挺记仇的。
安秀珠白了韩君统一眼,等对上那老伯时,还是柔和了声音:“老伯,他这人就是没礼貌惯了,您可千万别把他刚才做的混账事放在心上。”
行了,这下韩君统心里中了两刀。
他闭上了嘴走到一边,任由安秀珠发挥。
这红白脸算是让她给玩明白了。
安秀珠往前走了一步,神情里是比谁都有诚意:“咱们这铺子是真想急要,这价格要是合适,都好说。”
钟伯上下打量了安秀珠一眼,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你们是想拿来干什么,那电视台又是怎么回事?”
这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