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怀英晓得她的性子,嘴上答应得好,转过头便忘得一干二净。
自小便是这般,他倒也算习惯。
他顿了顿,抬脚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缓缓开口:“怎么回事?”
苏眠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柳怀英嗤笑:“六皇子,怎么回事?”
苏眠坐到他对面,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尝了一口咂嘴:“你出门几个月,着菊花茶怎得还没喝完,喝着有股子潮气,回头我再给你……”
“不要岔开话题。”
柳怀英提起壶给她添了些茶水:“怎么回事?”
“找我爹呗,林叔说我爹被皇家的人带走了,正巧六皇子来淮宁府,便托他帮帮忙。”
“仅此而已?”
苏眠咧着嘴笑:“自然。”
柳怀英面色微沉:“林盛昆给我写了信。”
苏眠:……
该死的林盛昆!
柳怀英想到信上的话声音便带了股子怒气:“所以,当时你给我写信打探六皇子喜好时便存了那个心思?我信中与你说过,我回淮宁府后定会与你一同查苏伯之事,何须你这般作践自己!”
他自小性子沉稳,比起苏父,苏眠倒是更惧柳怀英一些。
只是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苏眠却是少见。
她讨好般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事,等寻到了我爹……”
“女子名节最为重要,这不算大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柳怀英倏地站起身:“早知如此,我进京时便该带着你一起!”
苏眠闻言垂首沉默。
她自然也是不想的,可能想到的法子只有这一个了。
“如今已没得退了。”苏眠强扬起一抹笑,“不过他已应了替我寻我爹……”
“苏伯无事。”柳怀英淡淡道,“我在京中见过他。”
苏眠点头:“无事就好,无事就……什么?!”
柳怀英瞄了一眼她手中骤然打翻的茶盏,掏出帕子给她擦手:“我见着他时便给你写了信,如今瞧着,信应当是没有收到。”
算算淮宁府距此的路程,想必是他的信还未到苏眠便已启程了。
苏眠呆呆地看着他,只觉不可置信:“你……见过我爹?”
柳怀英点头:“见过,很平安。”
“那他怎么不回家!”
柳怀英垂眸。
他不晓得该如何与苏眠说。
究竟是该说苏伯骗了她这么多年,还是该说出苏伯的苦衷。
思索片刻,他将手帕塞到苏眠手里:“苏伯他……”
“他本是京城中人,多年在淮宁府另有隐情,其中详情等你见着了他想必就会知晓。”
苏眠皱眉,这是什么说法,她自小便在淮宁府长大,怎得不知道她爹是京城人士?
这话倒不可信。
自小相处,她一个表情柳怀英便晓得她的心思,兹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她:“苏伯知道你的性子,怕你不信便将这玉镯托我交给你,说你看到这玉镯应当会信。”
柳怀英指节修长,那玉镯白里透着清浅的翠色,拿在他手里煞是好看。
苏眠却没心思去看他的手,一把夺过那手镯。
这是她娘的东西,她爹从不离身。
苏眠攥着玉镯喃喃自语:“他还说什么了?”
“他叫你去阳明街苏府找他。”
“苏府?”
柳怀英声音愈轻:“光禄大夫,苏府。”
苏眠:……
“柳怀英,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按照柳怀英的说法,她爹不仅没事,还进京当了官,还有了府邸?
那她呢?
她给六皇子鞍前马后,端茶做饭图什么?
柳怀英扶额:“内情复杂,见了苏伯他自会告……”
“复杂个狗屁!”苏眠大斥,“他没事不会写个信回来?我这几个月……”
她气得眼眶生疼,指节‘咔咔’作响:“他根本就不疼我!”
柳怀英轻声叹息,抬手沾了沾她的眼角:“他原是有苦衷,怎会不疼你?”
“他……”苏眠的话在舌尖滚了滚,怕害了他爹的名声,终究没说出口,嘟囔了一句,“他自有要疼的人。”
孩子气。
柳怀英见她这般便知晓不过是气一阵儿就好了,轻笑道:“那便与六皇子说明实情,我陪你去京城。”
苏眠:……
她回过神来,咽了口口水:“怀英哥,有个事问你。”
柳怀英眼里闪过一抹笑:“方才不是还叫柳怀英么?”
苏眠讨好地笑了笑:“方才不作数的。”
“要问什么?”
“口头婚约应当是不作数的?只要归还信物是不是就可以?”
柳怀英的眼神瞬间幽深了些,面无表情地垂头看着苏眠,袖中的手却是紧了又紧:“谁的婚约?”
“我和六公子啊,我想着与他说清楚,反正我爹都找到了……”
“苏眠,你胆子当真是大得很。”
柳怀英只觉得头有些发懵:“你当亲事是什么?”
肉眼可见的怒气,叫苏眠不自觉退了一步。
“你生什么气,又不是替你和旁人定的亲,我给自己定也不成?”苏眠轻哼一声,“你今日脾气不对劲,我不与你说……”
“困困。”
平静无波的一声唤,如平地惊雷,两人瞬间回